骆志远笑着点点头,犹豫了一会才又轻轻道:“姐,我听说——听说郑书记离婚了……”
骆志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晓岚脸色阴沉地挥挥手打断了:“志远,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了,我不想听!你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骆志远轻叹一声,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去。
他本来想跟唐晓岚谈谈,开解一下她心里的疙瘩,但见唐晓岚反应如此激烈,也就罢了。
“看来,她对郑平善的芥蒂很难解开了……也难怪她,在当时那个年月,郑平善为了自己的仕途,撇下她们母女另娶,无论是对于唐秀华还是对于唐晓岚,都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巨大伤害。也很难想象,过去那些年,唐秀华母女又是如何在世人的歧视眼光下生存下来的。
郑平善经过一场********之后,已经无官一身轻,赋闲在家。他的妻女因为唐秀华母女的事情,与他闹得不可开交,夫妻之间、父女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几乎不可调和。郑平善心怀歉疚之下,再三让步、再三讨饶,但奈何妻女总是咄咄逼人,迫不得已,郑平善只有提出了离婚。
说实话,到了这个份上,家早已不像一个家,夫妻不像夫妻、父女不像父女了,勉强呆在一起只能互相伤害,不如分开算了。
于是,郑平善夫妻很快就办妥了离婚手续,而郑平善甘愿放弃了全部家财净身出户,独自一人搬进了市人大给他提供的一间单身宿舍中勉强度日。这还是市人大后勤部门看他可怜,由某位领导背后特批,给他开了后门,要不然,郑平善就只能去租房子住了。
昔日位高权重的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出出进进前呼后拥万众敬仰,而如今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境况,还要倍受世人冷眼,其中落差之大,这种苦涩的滋味儿,恐怕外人很难理解。
骆志远得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嗟叹良久。当时正好父亲骆破虏打电话过来,他跟父亲一谈,骆破虏在电话里也是长吁短叹良久,只是也无可奈何。在骆破虏眼里,郑平善不算是一个坏人,而在官场上也是一个相对比较仁义的领导干部,只是早年犯下的这个错误,这一辈子都难以偿还了。
郑平善离婚,在如今的安北市,其实也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因为郑平善早已退出了政治舞台,只是一个普通的、多少有点过去和故事的老人,走到人群中,丝毫的不起眼。他的悲欢离合,根本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让唐晓岚意外的是,她突然发现,母亲唐秀华似乎跟离婚的郑平善开始有联系和往来,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让唐晓岚无法接受。
她无法忘记过去那灾难一般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那饱受世人轻蔑毁谤的屈辱历程,她没有任何可能接受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父亲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只是意味着苦难和屈辱。她不想让母亲跟郑平善走在一起,这是她毅然决定撇下公司带母亲出游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种心态,虽然她没有跟骆志远明说,但骆志远哪还能猜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母亲唐秀华,也就是骆志远最了解她了。
骆志远走后,唐晓岚伏在桌案上肩头轻颤,无声的呜咽着。
私生女、野种……这些打在她身上的沉重标签,让她在成年之前的人生历程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外纱。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她发誓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来,让自己和母亲摆脱过去过上“人上人”的富足生活,而为此,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往事不堪回首,内心中的苦痛却是与日俱增,无人可以倾诉。
骆志远去而复返,他轻轻推开唐晓岚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又关紧房门,走过去拍了拍唐晓岚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姐,想开一点,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别太苦了自己——姐,如果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
唐晓岚柔弱的肩头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猛然抬头起身来扑进了骆志远的怀抱,大声恸哭起来,泪水打湿了骆志远的胸前衣襟。
骆志远长叹一声,紧紧拥抱着唐晓岚,抚摸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着自己复杂而无法言表的情绪。
走廊里,林美娟过来给唐晓岚送财务报表,走到门口听到房里传出唐晓岚的哭声,间或夹杂着骆志远轻柔的安慰声,她脚步一滞,幽幽一叹,转身而去。
在公司内部,除了骆志远之外,她是唯一一个深知唐晓岚身世遭遇的人。在她眼里,唐晓岚根本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个人打拼至今,太不容易了。
……
第二天下午,骆志远没想到,常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而在事前,钱学力并没有打电话过来交代,这显然是这位副市长公子的自作主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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