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还有供养亲属抚恤金,也有相关制度规定,我就不再多说了。”魏国庆迟疑了一下,“家属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胜光厂能安置她和死者的弟弟就业,她虽然腿脚不方便,不能干重体力活,但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钱秀秀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固然答应骆志远按照国家规定对魏国年家属进行赔偿,但她不懂“行情”,本来以为也就是赔个万八千就打发了,毕竟在现在这个年月一两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但听魏国庆这么一说,短期支付的赔偿费不会低于三四万,还要负担魏国年父母和两个孩子的抚恤金。竟然,竟然还要安排魏国年的那个瘸子老婆和弟弟进厂上班,心里就后悔不迭。
魏国庆的话音一落,她立即就梗着脖子尖声道:“骆镇长,这不是扯淡的吗?哪有赔这么多钱的?还要什么丧葬费和抚恤金,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这是得寸进尺,乱提要求,我们坚决不能同意!”
魏国庆冷冷一笑:“我们的人都死了,多少钱能换来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再说,我们提的这些要求,都是有章可循的,按照法律规定来,如果厂里不答应,我们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一级一级向上反映!”
魏国庆将他复印下来的有关工伤死亡赔偿的规定制度文件,都推给了钱秀秀,让她看。这人心很细,完全是有备而来,后来骆志远才知道,此人在自来水公司干劳动人事科的科长,本身就是管这种事儿的,很有经验。
事关利益,钱秀秀也不敢怠慢,她俯下身去仔仔细细看着这些材料,额头上冷汗直冒,她虽然好撒泼,但也不是蠢货,知道这个工人家属不好糊弄,是个懂行的人。看这架势,要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魏家肯定要去县里、市里上访,一旦闹大——钱秀秀想起骆志远晚上跟她私下里的“推心置腹”,暗自咬了咬牙。
要是胜光厂被关停一个月,损失何止几万块,时间再长,就能让宁家破产。
钱秀秀咬了咬牙,抿着红艳艳渗人的嘴唇不甘道:“我们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也要去查查有关规定,如果国家和政府真是这么规定的,有骆镇长和镇领导在这,我们也不能违法不是?骆镇长,您说是不是?”
钱秀秀有松口妥协的样子,她竟然这么好说话,让高欣庆有些意外。高欣庆抬头望着骆志远,探手掠起自己额前的一缕散发,心头非常好奇。
骆志远微微一笑:“钱大姐,国家和省市县的有关规定都摆在桌面上,按照规定来就是了,我看家属的要求也不过分。我还是那句话,事故已经发生,再也无可挽回,我们必须要面对。对于家属来说,要尽快从亲人死亡的伤痛中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而对于企业而言,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以经济赔偿来帮助家属渡过难关。”
“钱大姐,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想魏家的情况,我相信钱大姐也不会坐视不管。总而言之,希望你们双方在镇里的协调下,尽快达成协议,免得时间久了,大家的损失更大。”骆志远向钱秀秀投过威严的一瞥,话里再次敲打了她一下。
“骆镇长,赔偿可以,但是安排他老婆和弟弟上班,我们办不到。”钱秀秀阴沉着脸道。她自觉吃了很大的亏,一下子要赔偿这么多钱,太冤枉了。所以,她不甘心,就拿定主意,不管镇里怎么说,这一条坚决不再让步。
骆志远皱了皱眉,钱秀秀不同意安置魏国年的老婆、弟弟就业,说实话,镇里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额外要求。镇里可以做工作,但不能强制胜光厂。
魏国庆冷笑了起来:“老板娘,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老弟的死,你们厂里没有责任?你们忍心看着这一家人活不下去?”
钱秀秀一瞪眼,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已经同意给经济赔偿了吗?哪条法律规定,我们必须要安排他老婆就业?她要是正常人还好说,你说说,一个残疾人进厂,能干什么?再说,他弟弟算老几啊,凭什么要我们安置?你们又要钱,又要工作,难道把我们厂当成社会福利院了吗?”
钱秀秀气吼吼地起身,挺着胀鼓鼓的胸脯扬手指着魏国庆大声说:“我跟你说,姓魏的,你们不要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惹烦了老娘,不要说安排工作,就是赔偿金,也一分钱没有!反正老娘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看着办吧!”
钱秀秀一翻眼皮,趾高气扬地望向了会议室的房顶。
魏国庆很少接触钱秀秀这种滚刀肉型的泼妇,一时间被钱秀秀呛的说不上话来,脸色青红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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