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吃惊地瞥了父亲骆破虏一眼。
骆破虏阴着脸扭过头去,不肯正视儿子的眼神。只是骆志远在他飞速转过去的瞬间,看到了他嘴角掠过的一丝玩味的笑容,暗暗皱了皱眉:老娘今天一反常态,从温柔大妈一跃变成河东狮吼,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过来!跪下!”穆青骤然又尖声大喝道。
谢婉婷见穆青是动了真气,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也有点不敢再插话,无奈地坐在一边,向骆志远投过一抹自求多福的眼神。
“妈,您今天为什么生气啊这是?”骆志远定了定神,大步走了过去。
穆青眼睛一瞪:“跪下!”
穆青指了指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相框,骆志远这才发现是外公穆景山的遗照。
如此,骆志远才陡然醒悟过来,八成是自己教给安娜穆氏医术的事儿被母亲发现了,今晚这是要向自己兴师问罪来着。
骆志远尴尬地搓了搓手,他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在他看来,现在都什么年月了,把穆氏在中医临床上的一些独门秘法和心得有选择性地传授给安娜这种对医学无比狂热的人,造福世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烂在自己心里强。可母亲的性格以及穆家对传承的坚守,他又心知肚明,所以这事一直就瞒着穆青。
不知道穆青从何而知。骆志远回头望着父亲,骆破虏无辜地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是莫名所以。
“妈,您听我解释……”
“跪下!”穆青再次尖声吼了起来。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的肩头都在剧烈地抖颤,骆志远担心她出问题,就叹了口气,噗通一声跪拜在外公穆景山的遗照跟前,垂下头去。
见他跪下,穆青激动的情绪稍缓。她脸上流下泪来,泣不成声,一边哽咽道:“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外公吗?”
“我们穆家医术世代相传,血脉相连。你外公从小开始培养你,毫不藏私,几乎将后半生的所有心血都花在你的身上,可你怎么对他呢?让你学医你不学,你外公遗憾辞世,好吧,妈妈不能勉强你,因为人各有志,我不愿意让我的儿子受半点委屈……但是,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把穆家的医术传给外人,传给一个外国女人!”
穆青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打颤,喉咙嘶哑无力。
骆志远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母亲更生气,就暗示谢婉婷帮忙。
谢婉婷试探着凑过去抱住穆青,柔声安慰道:“妈妈,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志远做了错事,以后改正就是了,您千万别跟他生气啊!”
“你的良心何在啊?骆志远!”穆青哆嗦着手指着儿子的额头,骆志远尴尬地陪着笑脸,不敢回避。
“你们姓骆的就没一个好东西!”穆青心怀激动,又扬手指着骆破虏,“骆破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都在骗我!我真是瞎了眼了……骆破虏,我要跟你离婚!”
穆青剧烈地咳嗽起来,谢婉婷赶紧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心里却是苦笑。心说您别一竿子打翻骆家所有人啊,这话要是让骆老听到,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骆破虏难堪地再次耸了耸肩,他感觉冤枉之极。穆青坚持认为是他和骆志远父子俩串通了欺骗她、瞒着她,而事实上,骆破虏也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见妻子迁怒于自己,也知道穆青也有点借题发挥趁机发泄近期憋屈的味道,骆破虏哪敢跟妻子理论,无奈地躲进了卧房,求一个眼不见为净。
现在京城的生活虽然富足而安逸,但很显然,穆青并不是很适应。她在京城举目无亲,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孤独而寂寞。但这是丈夫的归宿和儿子将来的目标所在,她又不得不勉强接受这种豪门按部就班规矩森严的生活。
“你走,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走啊!滚!”穆青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别过脸去。
“妈,我……”骆志远见母亲暴怒之下已经失去理智,不敢再跟她拧下去,赶紧起身去了父亲卧房,跟父亲说了几句,然后就拉着谢婉婷的手当即离开。
他太过了解穆青的个性。她一向温柔如水,但一旦发了火,如果不让她彻底发泄出来,她就会憋在心里久久不能消散,不定哪天还是要再次爆发。类似的一幕,在骆志远当年不肯让步报考医科大学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当时穆青也是将他赶出家门,他在陈彬家住了两个晚上,到了第三天,穆青就亲自去把他接了回来。
下了楼,谢婉婷皱眉轻轻道:“志远,你不该这么走的,妈妈生气成这个样子,你不认错,她会更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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