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摁门铃之前,转头望着身边近在咫尺的神色麻木的杨柳。杨柳哆嗦着嘴,点头轻轻道:“骆书记,麻烦您了!”
骆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毅然摁响了史家的门铃。
不多时,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过来开门,四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烫发,倒也风韵犹存。骆志远知道这便是杨柳的母亲蔡琴了,他扫了蔡琴一眼,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杨柳。
杨柳的神色复杂,眼角流下泪来。可惜无论她怎么伤心,面前的母亲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蔡琴狐疑地望着骆志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谁啊?”
骆志远勉强笑了笑:“蔡老师吧,我姓骆,我找一下史局长,不知他在不在?”
蔡琴扭头向客厅喊了一声:“老史,有人找!”
“谁?”史可仁踢啦着拖鞋走出来,见到骆志远一怔,“骆总?怎么是你?”
骆志远哈哈一笑:“史局长,你家可真难找,我找领导有点事,不知可否进去坐坐?”
两人也是熟人,打过交道。史可仁知道骆志远是康桥集团的幕后大老板,如今又是官场中人,虽然级别尚低,但将来前途无量,自然态度很热情。
他也笑着挥挥手:“骆总太客气了,请进,请进——老蔡,给骆总泡茶!这就是我给你说起过的康桥集团的骆志远,现在民兴县的鹏程镇干——小骆同志,你现在是书记了吧?”
骆志远谦虚地笑:“文件刚下,算是主持镇里工作。”
史可仁笑着拍着骆志远的肩膀:“老弟你这么年轻,就已经主持一个乡镇工作了,假以时日,前途无量啊!来,这边请坐!”
史可仁殷切地陪着骆志远向客厅走去,杨柳脚步轻盈地掠向另外一个房间,那分明就是另外一个她卧床不起的地方,她站在门口向骆志远焦急地挥了挥手。
骆志远会心地停下脚步,假作无意间向那边瞥了一眼,讶然道:“史局长,家里还有病人啊?”
骆志远清晰地看到史可仁笑吟吟的脸上笑容顿时有一丝僵硬,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笑笑:“嗯,有病人。”
蔡琴神色哀伤地端着茶杯走过来,叹息道:“是我女儿,一年前出了车祸,就成了植物人,天天在床上躺着。”
“哦,是这样,情况严重吗?医院怎么说?”骆志远一边在史可仁的陪同下往客厅走去,一边随意问了一句。
蔡琴摇头不语,笑容苦涩。
史可仁不愿意扯起这个话题,就故意岔开话题:“小骆同志,找我啥事?”
骆志远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热情、太急切,否则肯定会引起史可仁的怀疑和猜忌。
骆志远笑吟吟地坐下,朗声道:“史局长,我们镇里要搞一个活动,想请电视台给录播一下,还请史局长帮帮忙啊。”
史可仁讶然:“小骆同志,你又要搞活动?你可是才搞了两个大型活动,连市委主要领导都惊动了,怎么还要搞活动?”
骆志远笑笑假意道:“还是王家岔子起义那档子事,京城姜老那边联系了几个当年的老战友,也想来镇里走一走看一看,我想趁机搞个活动,也算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嘛,呵呵。”
史可仁目光一凝,有些艳羡道:“你老弟本事不小,竟然能跟京城的老首长联系上,厉害呐。老弟,你放心,我这边肯定支持你。老弟,听说你跟市委邓书记关系不错?以后还请老弟帮我跟邓书记牵牵线哟。”
史可仁谄媚地笑着。
骆志远心里冷笑起来,正中下怀,他正考虑如何“打开局面”趁机对杨柳的病下手,史可仁就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他笑着,故作不以为意道:“史局长,我一个乡镇干部,怎么可能跟市委邓书记关系不错,只是我当初给邓书记针灸过几次,领导算是给我一点小面子,算不上什么。”
史可仁讶然:“针灸?老弟,你还懂医?”
骆志远耸耸肩:“略通一二,我外公家祖传中医,就传给了我。”
骆志远的话音一落,果然不出他之所料,杨柳的母亲蔡琴声音激动地插话道:“骆书记,你懂医?那能不能请你帮我女儿看看,她这个样子还有没有救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蔡琴这样,也是一种下意识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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