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通往安北市的高速公路上。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但却很稳。这是一个年轻司机,不过做事沉稳,很有眼色,人极勤快,驾驶技术又很高,邓宁临对他的服务很满意,有意要将他调到省委去工作,继续给他开车。
对于司机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邓宁临一直在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安知儒一声也不敢吭。尽管安知儒是这个年纪、又是正县级的实职干部,但在领导面前,还是跟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
官场之上,等级森严。其实越是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就越加小心谨慎。
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敢乱说,不该做的事一点也不敢逾矩。
说起来,不少人都认为领导身边的人“擅长”向领导进谗言,所以不敢得罪——其实,所谓的“谗言”也不是随便进的,领导不是傻子,能当上大领导的人没有一个智商低的,在领导面前胡乱说话,只能会降低自己的水准,那种八面玲珑经常打小报告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所谓伴君如伴虎,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良久。
邓宁临突然轻轻道:“知儒,你说骆志远这小子今年是不是运气有些差,怎么隔三差五地就遇上麻烦事?”
安知儒闻言笑着:“邓书记,您说的是啊,说不准小骆今年就是流年不利啊,您看杨柳的案子才刚结束,闹出不小的风波,这一次又遇上事。这幸亏是有领导亲自出面定调子啊,要不然,我看他要吃点亏的。”
邓宁临长出了一口气:“公安系统这帮人,早就该整顿了,我本来琢磨着,我都是临要走的人了,就不管这些闲事、生这些闲气,把问题留给劳力同志,让劳力同志慢慢进行梳理,但现在看来,不管还不行,一个不小心,他们就给你捅娄子!”
安知儒笑了笑,没有敢直接接话茬。
邓宁临早就想要整顿安北市的公检法系统,安知儒心知肚明,只是考虑到全市的安定团结大局,又怕因为过激行为引起内讧,影响个人的政治升迁,邓宁临一直没有下这个决心。
既然如今遇上这个事,他当然就不肯再心慈手软了。
“我临走之前,再把这桌牌打乱了洗一遍。实事求是地讲,我老邓没有一点个人的私心,完全是出于对安北市改革开放的大局考虑!”邓宁临凝声说着,安知儒连连称是。
邓宁临转头望着车窗之外的风景:“知儒啊,我看你还是早一点下去吧,没有必要等我。安北区的情况需要有人掌控,你做好思想准备,明天就放你下去!”
安知儒闻言愕然,觉得太突然,但突然之余,也有几分欢喜。
熬了这么久,终于熬到了一个区县正职,尤其还是中心区的区长,这可是要害岗位,不是一般的县处级干部。在市里,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倘若不出意外,他基本上能升任安北区的区委书记,兼市委常委,解决副厅级。
安知儒感激地小声道:“谢谢领导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从本心里说,不愿意离开领导身边,还是想为领导服务的。”
邓宁临轻笑一声,摆了摆手:“知儒啊,留在我身边虽然也还可以,但是总不如坐镇一方。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同志,也是时候发挥聪明才智主政一片天地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虽然是我提拔的干部,但我希望你能努力工作,管住自己的手和嘴,不要丢了我老邓的脸!”
安知儒连连点头应是。
司机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艳羡不已。这短短几分钟的谈话,就决定了安北区区长的人选。
骆志远走出了红旗街派出所的大门,此时,火热的夏季骄阳高悬当空,派出所门口两侧的法国梧桐树上,知了无休无止地鸣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
骆志远仰面向天,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一身的晦气。
霍尔金娜和安娜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市长劳力和一干市区官员早已提前离去,留在当场的只有市府秘书长唐雪松和市经贸委主任何县临。当然,他们陪同的不是骆志远,而是霍尔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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