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志远沉默了下去,何县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神色萧索地同样保持着沉默,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原本非常讨厌他抽烟的他老婆,此刻也不吭声,低头走进了自己的卧房,都没有出来跟骆志远打一个招呼。
现在的安北市,就是这么一个局面。这种局面,比骆志远去京城外交部挂职之前,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对于别人来说,这种局面或许最正常不过了,但对于骆志远而言,这就是巨大的困境,压力山大。
现任市委书记劳力,一位昔日的老领导登台,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位置,地位还在邓宁临之上,因此,劳力的腰杆子也粗了。
何县临因为去省里找邓宁临告状,被劳力打压,现在处在“打入冷宫”的状态,高新区的工作由市委常委、副市长林明仁牵头代管。实际上,高新区的推进工作基本上就没有真正展开,只挂了两块牌子,弄了几个工作人员过去,撑着所谓的门面而已。
大概就是如此。
骆志远心里清楚,何县临已经指望不上了。他急躁冒进犯了一个官场大忌,只要劳力还在安北市担任市委书记,他就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论是谁干一把手,其实都很难容忍下属官员去上头“捅咕”,去打自己的小报告。
骆志远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无奈地起身告辞:“何主任,既然这样,你好好养病,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县临苦笑叹息:“成,你去忙你的吧,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想想办法,调离安北,留在这里,很难再打开局面了。我犯了一个大错,希望老弟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我已经这样了,只能祝你好运了。”
“谢谢,何主任,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你安心在家里养病,过段时间,情况或许会好转起来的。”骆志远安慰着,又跟何县临握了握手,然后离开了何家。
何县临的手冰凉而就僵硬。
骆志远出了何家的门,忍不住慨叹一声,心说何县临再这么郁积下去,没有病也会搞出病来。原本青云直上、春风得意、大权在握,骤然一下子被打入冷宫栽入谷底,这种巨大的反差很难让人承受,就看何县临会不会调节自己的心态了。
人生之路还有很长,大不了放弃仕途就是,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后半生全部搭上。
骆志远叹息着,离开何县临家所在的小区,开着车沿着市区的中心大道缓慢跟车行驶,一时间也拿不定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得不承认,现在安北的形势比他想象中的要恶劣太多了。怎么办?真的像何县临和安知儒所建议的那样,想办法离开安北另谋高就?
这对于骆志远没有任何难度,举手之劳而已。
他大可以再回京城任职,不过是调回去,而不再是挂职了。甚至,还可以去其他地市换一个新的环境,从头开始——当然也就是从零开始。
骆志远心潮起伏。
他不是放不下在安北市的基础,而是不愿意迎难而退。他从来都是一个迎难而上的人,如今一遇到点困难就当起缩头乌龟,不符合他的性格。
前面,他选择战略性的撤退,去京城挂职,并不是畏惧和退缩,而是“以退为进”。现在,他重返安北,逆流固然深重,但也没有逃跑之理。
一念及此,他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踩下了油门,汽车风驰电掣一般向市委机关大院驶去。
他放弃先去见安国庆的父亲安知儒,因为他明白安知儒只会建议他离开安北,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骆志远将车停在了市委机关大院对面的停车场上。在市委大院修建新的停车场,是劳力上台后所办的第一件实事。为了方便群众和各单位来市委办事,避免车辆在大院里停放不开,在劳力的亲自推动下,机关大院对面原先的一块空场改造成了管理有序的停车场,全部免费停放,由市委办公室统一管理。
在劳力主政安北的几年间,这个停车场一直都是免费管理,坊间口碑还不错。但劳力离开安北之后,停车场就被转给市建委市场化管理运营,施行收费政策,一直延续了下去。这是后话不提了。
骆志远将车停下,直奔机关大院,上了三楼。
市委组织部在三楼办公,整个一层都是。
因为挂职结束,骆志远必须要走正常程序,回组织部履行报道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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