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七格格府,……”宏奕叫过一个长随,如此这般嘱咐道。
待成文运与肃文赶到端亲王府上,宏奕正在接见官员,那门外的轿子也排得老长,也难为他身兼议政王大臣之职,忙得屁股冒烟,还能瞅空为肃文的事到太后那里去撞木钟,肃文很是感动。
“看到了吧?王爷待你不薄。”成文运与肃文由端王府的小厮引导着,进到书房坐下,直到掌灯时分,宏奕才过来。
“还没吃饭吧?那就陪着我一起用些。”宏奕脸上丝毫不带颜色,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宏奕的饮食很是简单,素食为主,这颇对肃文的胃口,且他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很快吃完饭,肃文看那宏奕竟拿起茶水涮了涮碗。
宏奕看他目瞪口呆,笑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信佛,古来祖师大德也常说,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不能浪费的。”
肃文赶紧拿起碗来,也学着宏奕的样子,喝了下去。
三人回到书房,宏奕的脸上却严肃起来,他平时和沐如春风拂面,此时板起脸来自有一份威严。
“说说吧,你这个咸安宫三英之首,宫墙之内,殴打慈宁宫的太监,你也是本朝第一人,”他看看肃文,“有其师必有徒,这一点,颇有蒋光鼐的作风嘛。”
来时的路上,成文运就把太后的决定告诉了肃文,他可不想挨那耳光,更不想离开咸安宫,他眉毛一挑,决心把水搅浑。
“王爷,学生认为,此事是一大阴谋。”
“阴谋?你打了太监,还是个阴谋?”宏奕“刷”地一声,展开桌上的宣纸,马上有太监过来,给他磨墨。
肃文抢先一步,推开那太监,抢着磨起墨来。
“回王爷,学生不单指此事,学生这几日一直琢磨,从蒋教习站出来反对新学,接着今天又发生戴教习被人下毒,接着过去了多少日子的打太监的事又被人翻出,连带着说我典当御赐之物,这些事串到一块,未必是偶然吧?学生看,这都是冲着新学来的,。”
宏奕与成文运对视一眼,“你还想到什么?”
“学生想,这只是在咸安宫,这是在京师帝辇之下,目前各省,恐怕反对浪潮也不会小,嗯,学生罢学或者其它名堂也会一起上演,不知学生猜得对吗?”
“这是谁与你说的?”宏奕看看成文运,成文运赶紧摇头。
肃文马上知道自己猜对了,“确是学生自己猜测,有人要反对新学,看来能量还很大,他们既然要反对,咸安宫首当其冲,各省也要配合,这样声势才大,”肃文道,“这一起子事都关连到一块,北京与各省也关联到一块,想想都有些可怕。”
“如何可怕?”宏奕道。
“王爷您想,这打太监过去多少日子,今天又翻出来了,且不说下毒,能说动太后或在太后跟前递小话,这人是有可能随意出入宫禁的。”肃文说道。
“查查今天哪些人去过慈宁宫?”宏奕道,那侍候太监慌忙领命而去。
“王爷,学生家乡有种拳术叫截拳道,就是敌人还没出拳或拳出半路,突然出手截住他的攻势,进行打击,王爷,学生认为,现在您该出手了。”
“你想我如何出手?”宏奕淡淡道。
“就从戴教习下毒案入手。”
“适才内务府的人来报,那厨子已经自尽了。”宏奕瞅瞅窗外无边的暗夜。
“这么快?好快的手。也可这样去调查,这厨子生前接触过谁,生半夏跟谁买的?……”
“行了,这是内务府的事,是刑部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宏奕看看肃文,肃文一看那墨竟是磨得渣滓泛起,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重磨!”宏奕道,“你自个的事,你有什么章程?”
“我听王爷的,”肃文赶紧说道,“只是那五十耳光,能不能免了?”
宏奕却突然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以为宫廷谕令是儿戏,说免就免?太后的懿旨是儿戏,可以阳奉阴违?”他看看成文运,“今儿放学了,明天就在咸安宫前学掌嘴,你亲自安排。”
成文运见宏奕发怒,忙站起来道,“肃文,你好不知道理。王爷为你两求太后,太后本想要你小命,这结果,已经不错了,你还跟王爷讨价还价,这是讨价还价的地方?!性命与耳光比起来,孰重孰轻你仔细惦量。”
宏奕看看犹自一脸不服的肃文,“时,势,时易势移,你回去好好思量吧。”他看看成文运,“来呀,安排些人手,送成大人回府。”
二人一路无话,待走出端王府,成文运不言声地坐进轿子里,却又把轿帘掀开,肃文见他有话要讲,急忙凑了过去,“肃文,你,是咸安宫三英之首,这事却作得太过鲁莽,明天,安心受打,等过些日子,端王爷再求过太后,重进咸安宫也未可知。”
肃文知他一番好意,但他早已拿定主意,他笑笑,“谢总裁。”
成文运的轿子迤逦而去,他翻身上马,不过两人一路,他却不好越过成文运先走。
成文运却又掀开轿帘,“春夜骑马渡春风,这样的夜晚,还是骑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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