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这里是大理寺——”朱庆涵有些无聊的指了指路边一个以灰色为主调的建筑,冲着陈毓眨眨眼,“想不想进去玩会儿?”
进大理寺玩?陈毓嘴角抽了抽——自己看起来有那么无聊吗?
“好吧,我当初果然是脑袋让驴踢了。”朱庆涵叹了口气。
要说朱庆涵也是个人才,虽是出身功勋之家,却是颇有才华,应试时竟也被他考进了二甲进士。
作为京城纨绔的代表人物,当时也很是惊掉了一众贵人的眼睛——
要说京城里最可羡慕最有成就的功勋之后当是成国公府的少主成弈,年纪轻轻就是从二品的官员,且手握重权。
不过成弈这样的人一向是所有人心中高山仰止的存在,反倒是朱庆涵这样能闹能玩的更接地气些。
就是皇上当时听说朱庆涵考上了进士,也颇为震惊,竟是钦点了朱庆涵入大理寺任职。
朱庆涵这人平时虽是胡闹了些,人却也是个有魄力的,大理寺这样的地方又最需要不惧各种牛鬼蛇神的人坐镇,数年下来,朱庆涵倒是颇办了些大案要案,连本是想着让朱庆涵到大理寺做做样子的皇上都不由刮目相看。接连升迁之下,已是成了大理寺历史上最年轻的少卿。
只是纨绔的性子就是如此,时间长了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朱庆涵眼下就正对大理寺的事务处于一个倦怠期。
正好陈毓来了,朱庆涵终于理直气壮的找到了休假的借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这会儿看陈毓不愿跟自己去参观大理寺,倒也心有戚戚然:
“好兄弟,明儿个春闱过后,哥哥瞧你必是有大造化的人,就一点,这大理寺就不必来了,忒没意思——”
常日里根本连个女人都瞧不见,好不容易来了个吧,还都是罪妇的身份,啧啧啧,甭管之前是什么模样,那些女人到了这里后就全都成了失魂般的木偶,怎么看怎么没劲。
想到此处,眼珠忽然一转,把了陈毓的胳膊道:
“这也快到晌午了,不然,哥哥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等大理寺当值的官员听说少卿大人到了,忙忙迎出来时,只看见两个身影,正往不远处一个胡同而去,惊得忙低头转回去——
那个胡同一直往里走,再向右拐,可不就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杏花楼?
少卿大人倒是好气魄,可这么白日公然请假然后逛妓院真的好吗?
陈毓自然也不是傻的,更因为上一世姨母曾有过的流落青楼的经历而对这样一个所在反感至极。瞧着朱庆涵一路上笑的越发贼兮兮,又隐隐听到胡同那边有女子的调笑声传来,不觉停下脚步:
“咱们回去吧。”
“啊?”朱庆涵嘴角耐人寻味的笑意一下僵住——本来想着自己这兄弟定然还是童子鸡呢,而且实在太想看到自来处变不惊的陈毓待会儿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缠上来的女人时会是怎样惊恐的模样,这才想要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却不料这还没进去呢,就被识破了。
却是扯着陈毓的胳膊,脸上依旧是贱兮兮的笑,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
“怎么,兄弟你不想去玩玩儿?都说一起玩过女人的兄弟才是好兄弟,阿毓你——”
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却是陈毓的两只眼睛全都写着同样的一个词,那就是,幼稚。
堂堂四品大理寺少卿、被那些犯人视为活阎王一般的朱小侯爷还是第一次这么窘。
只是朱庆涵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恶作剧的后果却远不止被好兄弟给鄙弃——
朱小侯爷想要拉着陈毓去逛青楼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成弈的案头。直把个成弈给气的火冒三丈,之后连着三天把朱庆涵宣到国公府来练手。
话说朱小侯爷这辈子最服的也是最怕的就是自己这成大哥啊,那真是每次见了,比自己亲爹面前都听话、都乖巧。
饶是如此,依旧被连着操练了三天,除了一张脸不疼,全身上下都好像要散了架般,却愣是到最后依旧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刺激到这铁面的黑面神大哥。
还是直到陈、成两家订婚的消息传来,朱庆涵才欲哭无泪的明白了自己遭罪的根源在哪儿……
当然亏得陈毓没跟他进去,不然,朱庆涵不定还要凄惨多少倍,至于陈毓,真敢进去的话,下场指不定比朱庆涵还要惨。
这会儿看陈毓慢悠悠转身往外走,朱庆涵只得垂头丧气的跟上,走了几步,心情却又好起来——
即便已是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爹爹每次还拍桌子骂自己镇日里只知道结交些纨绔罢了,这会儿倒叫他看看,自己这兄弟怎样——
文采武略样样精通,怎么说都给自己长脸啊。还有这傲娇的性子,啧啧,怎么瞧怎么对胃口。
这样想着,竟是再次神采飞扬,索性搂了陈毓的肩,当然发现搂起来有些艰难时,只得又悻悻的放下胳膊:
“可是你自己不去的,真等娶了媳妇儿,有个母老虎管着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娶媳妇儿?陈毓脚下微微一凝。随着年岁渐长,惦记自己婚事的人越来越多,可不知为何,每当听人提到娶妻一事,陈毓脑海里都会闪现出小七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瞧的模样,三年过去了,那双眼睛不但没有模糊,反是越来越清晰。
正自发呆,忽然瞧见前面的酒楼处似是有人影一闪,陈毓脑袋顿时“轰”的一声,那个人影,怎么那么像小七?
竟是甩下身后依旧喋喋不休的朱庆涵,拔腿大踏步往那处人来人往的热闹酒楼而去。
得月楼?朱庆涵怔了下,神情便有些扭曲——这得月楼可不正是成家的产业?里面用的厨子全是宫里放出来的资深御厨,因此那食物自然不是一般的好吃,可朱庆涵却很少来吃。
倒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
对于大哥成弈,还是放在心里默默崇拜就好,真是见了面,朱庆涵都颇不自在,那种情形下,自然再好吃的饭菜都会变得没滋没味儿。
却不料自己这兄弟倒是个精的,街上这么多酒楼,他还就一眼瞄上了得月楼。
罢了,既是给陈毓接风,也委实属这得月楼最好。
忙也快步跟上去。
那边陈毓却已是被人拦住——
因着近日内众多举子涌入京城,各大酒楼生意都好的紧,什么同年同窗、故人之子都纷纷定好位子给人接风,尤其是得月楼,根本早在半个月前所有席位就全都预定了出去。
除了几个给特定人物留着的包厢,其他的根本就连一个位子都没有了。
“公子,我们这里没有座位了,公子想品尝小店的饭食,不妨换个日子——”那小二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竟是无论如何不许陈毓进去。
“我找人,只进去看一番,没有我找的那个人,马上就走。”陈毓只觉一颗心仿佛被放在油里煎一般,三年了,除了在梦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似小七的背影,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陈毓还是想要看一下。
没想到陈毓如此油盐不进,那小二也有些不开心了——开玩笑,得月楼可是成国公府的产业,从建好后又怕过谁来?当然,有成国公府这棵大树罩着,便是王孙贵族,等闲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这小子一口的外地口音,还就敢在这里耍横了?当下脸就沉了下来,丢下一句:
“这不合规矩。”
就准备赶人。
“哎呀,这不是陈公子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毓循声望去,却是赵恩泽,并几个江南举子,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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