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得到记忆的效果是在慢慢减弱的。
从孙悟空的怀中醒来仿佛已经成了习惯,明明才不过数次而已,柴溪睁开眼睛时,却有种好像这就是天经地义似的事的错觉。因此,当她发觉身后并没有人在的时候,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
现在是孙悟空在她家出现的第五天。
柴溪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反复地弯曲手指,握成拳后又松开。
也是她回到自己身体即将整整一个礼拜的日子。
拾回的记忆愈多,对于现实的感受反而愈不真切,不过随着恢复记忆速度的减慢,这种不真实感倒也在减轻。从初为五行山到只身来到高老庄,再到被观音菩萨警告她的逾距,柴溪自认为几乎回想起来了一切,可她唯独想不起来的便是在狮驼岭与大圣分头行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无论她想不想得起来,柴溪可以肯定在那之后发生的就只有坏事。
大圣到哪里去了呢?
她不担心对方不告而别……按照他目前为止的行为来看也没有这样打算的趋势。只是若是今天都不出现,她也许得想点办法了?
不过,她一介凡人又能做什么。
洗漱过后,柴溪靠在床上开始接着背明天老师要抽背的课文,难以言喻的烦躁感让她根本看不进去,兀长的长难句更是背了忘忘了背。不多时,她就将书放在了一边,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本来她早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甚至大多数时候还乐在其中。刚从那个时代回来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偏孙悟空打破了这一切。
如今又找不到他的影子……
为了排遣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柴溪伸手往枕头底下摸了摸,探了几下什么都没摸着才想起她最近都不怎么把手机放在这里了。她正打算收回手来,手指指尖却在枕头的背面触碰到了什么薄薄又稍有点硬度的东西。
……嗯?
柴溪眨了眨眼睛,她可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放过什么——看触感像是纸,又像是还隔着别的东西——特别是床单被罩之类还都是生病前一天换的。她有些狐疑地又摸了摸那个地方,发现她的感觉没错,于是柴溪将手探进了枕套。从枕套和枕芯的夹层中将手收回时,她的手指之间已经夹了一件小小的物什,那是一个不大不小、还有那么点眼熟的锦囊。
她还记得发生在女儿国的事。
也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对于这个锦囊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枕头里这件事,柴溪微妙地感到了一丝丝对人生的怀疑。
为何它会无缘无故跑到这儿来呢?
她可以确信自己前阵子换枕套的时候压根就没这个锦囊,那么,案发的时间就是在她生病的当天及以后,嫌疑人则有两名。
——孙悟空,以及白榆。
前者的机会自然不必说,只要趁着她睡着把锦囊放进去就行,可柴溪还记得他当时说起束哲的防备,实在没法把他和将束哲赠予的物件放进她枕头里这件事联系起来。当然,距那时都已经约莫一千五百年过去了,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谁知道大圣是不是真的和束哲有所往来了呢。但柴溪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在提醒着她,做出这种行为的并非孙悟空。
说到束哲,柴溪也没有见过他的记忆,偏偏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时,她脑中能够显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文雅形象,但是伴随着这个的却是一种近似于火大却更偏向无可奈何的感觉。她想,在那段她怎么也想不起的回忆里,束哲应当是出现过的——而且给她的印象还不怎么好。
柴溪觉得,嫌疑人更有可能是白榆。
她记起了白榆那天听闻她发烧了之后、冲到她家来的言行举止,其中,此时此刻印象最为鲜明的无非是对方走到她床前将枕头拿起后抱怨了几句又放回去的样子。那时虽然不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现在联系起来一看,倒有点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
也许她得去找白榆确认一下。
柴溪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了她的手机,她打算着如果这回白榆再接着装死,她就直接打的冲到她家去——呃,不过她很怀疑,身为凡人的自己是否能堵得住对方。
这五天里,白榆没有一节课出席,听说是身体不适直接又连请了好几天的假。而恢复了记忆的柴溪也想起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源自何处。尽管大致的模样没有变,可细微之处都颇有些不一样了,这使人没法轻易就认出她的真实身份——这一点无论是对于经过漫长岁月记忆已有些模糊的柴溪还是对于几近完全失忆的柴溪而言都是一样的。
白榆,除了一个平均分毫不普通、即便易了容也依然颜值颇高的大学生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
——金鼻白毛老鼠精。
她仿佛又想起了对方被哪吒扛走的样子。
……等等,哪吒?
柴溪一开始还真没有想到这方面去,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答案简直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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