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赵羽在一旁说道:“杨堂主,这是我们飞鹰堂堂主林翔玉,杨堂主?杨堂主?”
杨逸晃过神来,连忙唱道:“林堂主,小生这厢有礼了。”他竟也学着京戏的唱腔搭上了。
林翔玉抿嘴一笑,一手以袖拂面,一手轻舞云裳,仙女般的从楼上下来,来到了杨逸身前。
“素闻杨堂主风流倜傥,今日得见,为何此般憔悴啊?”林翔玉唱道。
赵羽马上作揖道:“请堂主恕罪,我这就领杨堂主去卸妆。”
杨逸随赵羽来到盥洗室,问道:“赵羽,你怎么知道我是洪门的人?难道我被你看出了破绽?”
赵羽答道:“我哪有这本事,是林堂主看出来的。你不是花了十块钱问一个老太太买鞋担吗?那老太太就是我们飞鹰堂的人。还有,你扮作修鞋匠的时候,见有谁向你收过保护费啦?林堂主身在梨园,大老远就看出你的破绽了。这不,还好有胜文长飞鸽传书,不然,我们马上就要对你下手了。”
杨逸吃了一惊,问道:“徐文冠飞鸽传书?他怎么说?”
赵羽说道:“是啊,他说你来陆军医院刺杀一个日本中将,请我们暗中相助,还告知了你们的联络密语。”
杨逸还要再问些什么,赵羽说:“杨堂主,别让我们堂主久等了,还是回客厅说吧。”
杨逸和赵羽回到客厅,这边林翔玉已沏好茶,正坐着等待杨逸的到来。
这回,林翔玉倒不再摆弄她的京戏,直截了当地说道:“杨堂主,此番你只身刺杀日酋,虽有荆轲之勇,却无侯赢之智,万一失手,怎么对得起辅佐你的文冠兄弟!不过,在内无接应、外无援手的情况下,你能够全身而退,也不得不令我佩服。赵羽,我让你去陆军医院打探消息,结果怎样?”
“杨堂主刺杀的是中岛今朝吾。但很可惜,事发当晚就已经被抢救过来,这几天正在接受治疗。现在,医院已经给他换了房间,门外还增设了四道岗哨。中岛的几个随从就住在他隔壁的病房。”赵羽说道。
杨逸心下懊恼不已,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如果他把诊所里的那几支力杜卡因带在身上,中岛必死无疑。可谁曾想到用药物刺杀?况且,事发突然,容不得他再作准备,只希望中岛会休克致死。可这样一来,要想再杀他,可真就太难了。
林翔玉似乎看穿了杨逸的窘迫与不安,安慰道:“杨堂主,虽说此事功亏一篑,就算是中岛命不该绝吧。不要气馁,其实你真的做得非常棒了。这两天全城搜捕,你还敢回到医院探听消息,胆儿也真够大的!要不是你已是洪武堂的堂主,我一定把你纳入麾下。哼!徐文冠这个书呆子,看人还真看得准!”
杨逸心想,徐文冠哪儿看得上我了,前几个帮会老大,唯独就他看不上我。还看得准?我看他是睁眼瞎子才对。转念又一想,我是人才吗?这件事情都搞砸了,我还配是人才吗?回头徐文冠更该看不起我了。
杨逸正寻思着,林翔玉接着又说:“这几天你就在我这儿住下,放松一下自己,也算是陪我散散心吧。外面的事,由赵羽去打听,他日语好,功夫高,人也比较机敏。如果在家觉得闷了,让他带着你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杨逸应声作谢,由赵羽领进房间。他在温水中惬意地泡着,迷糊之间好像杜梅在湖里挣扎,他拼命地游过去,可就是触不到她的手……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杨逸住在林翔玉家里,从开始的新奇,到渐渐的厌倦。林翔玉每天早晨都要练嗓子,吵得杨逸直捂枕头。睡觉之前,林翔玉卸了妆,还要找杨逸练武。练武也就罢了,你别卸妆啊。卸了妆的林翔玉脸皮松弛,鱼理清晰,与化过妆时判若两人。如果陪着年轻小姑娘一起练,杨逸一定心驰神荡;可如今换作半老徐娘,他怎能激情得起来。于是,他想起了娟子,一想起娟子,他就忍不住哭;一想起娟子,他就把仇恨指到了中岛今朝吾的身上。不!中岛,只要你还在中国,我一定追杀到底!
这天傍晚,杨逸和赵羽照例来到陆军医院门口转悠。忽然,他看见顾效寅和宫本英树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行李。杨逸和赵羽赶紧往墙角一闪,赵羽递给杨逸一支烟,俩人背对着医院就抽上了。
顾效寅和宫本匆匆走了过去,只听宫本说道:“哎,想不到这么快,军部居然让中岛司令官今晚就回日本。”
顾效寅说道:“宫本君,你被调往武汉前线,我想这也是司令官阁下的安排吧。我倒是无所谓,仍旧做我的翻译,虽然也把我调离南京,但还不至于会有枪林弹雨。唉,宫本君,大家好自为之吧。”
宫本叹息道:“我讨厌这场战争,从打下南京开始,我就对战争产生了怀疑……”后面的话杨逸再也听不清了。
中岛今晚就要走!杨逸的神经顿时紧紧地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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