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关心则乱,这话用在当时杜梅的身上,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她在楼上已经察觉阿竹将遇到危险,就不顾一切地冲下楼来。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下楼之后,外面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她亲眼看见,杨逸正同那群便衣在追逐那两个扒手。这一路追逐下去,可就苦了沿街叫卖的小贩了。事起仓促,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闪避。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行当弃了一地,满街都是叫骂声。
可这一切倒算不了什么,真正让杜梅清醒过来的,还是那几声枪响。枪响过后,杜梅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她所需要的结果吗?她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只有阿竹的安全了。
于是她混在围观的人群当中,观察着事态进一步的发展。目睹着杨逸和大冢周旋的全部过程,并顺利地替阿竹解了围,她这才放心。本来,大冢若是不放人,她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出面解围。可这是下策,因为陈良玉也在现场。她和杨逸之间,经历了多次生死考验,多少两人之间会有一些不言而喻的默契。可陈良玉不同,她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但这人偏偏曾经喜欢过她。她的突然出现,一定会让陈良玉产生怀疑,万一刨根问底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阿竹他们几个平安地出了照相馆,杜梅也悄然消失在人群当中。这件事情,她后来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发笑。“让扒手来搅局,亏他杨逸想得出来。小逸,我真服了你了。”
兰泽照相馆里,一脸铁青的大冢平治颓然坐在椅子上,他不得不接受这次诱捕行动失败的结局。
过了一会儿,汤阿四率领便衣们揪着那两个扒手赶了过来。大冢气得直扇汤阿四的耳光。汤阿四哪肯就这么算了,出了门就嚷嚷,要到警备司令部去讨说法。
末了,菊池浩二跟他的上司小林吉四郎使了个眼色,小林会意,上前征求大冢的意思。大冢气急败坏地说:“留下来让支那人看笑话么?撤,赶紧给我撤!”
“那这……这个女人?”
“带回去,我和小西还有话要问她。”
话说徐文冠当天的心情很不平静,大清早就被阿竹的结婚请求搅得心神不宁。杨逸的表现他是知道的,不光知道,而且还是一清二楚。对杨逸是军统的人,先前只是凭着他和周铮之间的师徒关系来猜测。可现在,这种猜测已经被赵羽那边传来的消息给证实:杨逸的确是军统的人,而且是军统南京站第二情报组组长。你说阿竹在这节骨眼上提出要跟杨逸结婚,他能答应吗?
他总觉得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一方面,上面要求要对杨逸进行考察;一方面,他还得避免国民党特务借机渗透。如将革命同志的终身幸福,去换取一个极为冒险的争取计划,那他是万万也做不到的。他严肃地对阿竹说:“丫头,干革命工作是残酷的。我不可能会同意你的结婚请求。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下赌注。你在用你一辈子的幸福,去赌杨逸是不是好人。你说,这有意义吗?”
阿竹伤心地走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身影,徐文冠隐约感到,自己可能在杨逸的问题上,出现了判断上的偏差。他这时也拿捏不准主意,便亲自写了张纸条,用信鸽传了出去。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可能通过电台,向二支队党委发送请示了。因为,他得照顾阿竹的情绪,在这关键时刻,不能让这丫头在思想上产生不必要的波动。
可飞鸽传书这一原始的传递工具,真有那么可靠吗?二支队现在已渡江北上,茅山根据地敌后斗争的环境又异常的艰苦复杂。他这个请示,能否顺利地送到粟司令的手上,这还是个不小的问号。
徐文冠也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虽说自他上任地委副书记以来,经常会表现出一些“家长作风”,可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他甚至在想,如果上级党委不能尽快作出回复,他将在三天之后的党委会议上,把这事提出来,让大家来作个选择。
“出去联络的人,就差七伢子一个没回来了。”徐文冠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表情有些凝重。
“不……不好了,四哥。兰泽照相馆出……出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徐文冠刚惦记着专门联络刘泽先的七伢子,七伢子就跑来报恶讯了。
“什么不好了,坐下慢慢说!”徐文冠严肃地问道。
“今天……今天中午,我去联络刘泽先,可那边出了事,正抓贼呢。我我我……”七伢子显然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说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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