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熙一个人在红枫林中坐了许久。
公仪凝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决然地转身离开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洛长熙冷静了下来,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是有点过了。她大概是伤痛难忍,又被凌霜秀与瞿亦柳的事情气昏了头,惊怒交加之下,口不择言。
但再反过来想想,似乎这样也好。
公仪凝的心思她回应不了,理应早些说清楚,以免误人误己。
洛长熙思来想去,不知不觉便坐去了大半个时辰。等她察觉过来时,才觉出自身被林风吹得僵冷,伤处倒不那么痛了。
“殿下——”
远远似乎有人在喊。
洛长熙抬头一看,见到景青远远朝这边跑了过来。
“殿下受伤了?”景青有些紧张,仔细将洛长熙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伤在什么地方?要不要喊个御医……”
“不必了。”洛长熙打断她的话,“只是脱了力,旧伤有些疼。”
景青看出洛长熙面色不好,也不敢再多问,赶紧将她从地上扶着起来,一同往林外走。走了几步,景青又开口道:“凌小姐派人来问起殿下,我说殿下还未回去,她便告诉我说殿下在这林子里,说殿下大概是比试的时候受了伤。”景青一个人说了一堆,突然“咦”了一声,问道:“殿下不是与公仪姑娘一起散步吗?她的人呢?”
听到“公仪”二字,洛长熙停了步子。
景青满心疑惑,抬眼看了看洛长熙的脸色。
好像……
有些不妙。
“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
待到两人回到山庄时,天已经有些暗了。景青到底还是不太放心,逼着洛长熙褪衣看了伤口,那处本已正在愈合的口子果真裂开了,甚至伤口四周都红肿起来,竟有些不大好。依洛长熙的性子,既然说了不喊御医,便肯定不会再改变主意。景青只好自己跑了一趟,只跟御医说有个襄南军的小将在训练时受了伤,内服外敷的药都要了一些,回来之后亲自给洛长熙煎药敷药,忙里忙外。
洛长熙觉得很是疲倦。
她吃不下东西,勉强喝了两口粥,便脱了外衣躺靠在床上歇息。
可这一躺下,不免又令她想起了公仪凝。
就在前一晚,公仪凝还在这个床上与她同榻而眠,那时公仪凝觉得冷,便凑在她身侧,一直抱着她。也是那时候,公仪凝说了凌霜秀的事与她听。再之后,天亮了,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公仪凝压得动弹不得。
分明已是前一夜的事了,可在这床榻之间,竟然还能隐隐闻见公仪凝身上的淡淡香气,公仪凝的面容也好似就在眼前一般。
洛长熙长长地叹了口气。
若是公仪凝对她没有那莫名其妙的心思……就好了。
洛长熙刚冒出这么个念头来,下一刻,却又开始乱想起来,若公仪凝对她没有那心思,她还会否对自己有那般亲近?
对于公仪凝此人,洛长熙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当初为了与她谈交易,洛长熙花了很大力气去查她。
景青回报时也多次说过,说她是个只认钱不认人之人,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要先算计清楚得失,衡量出价值,这才是公仪凝。
可洛长熙认识公仪凝之后,似乎……
渐渐地就忘记了这些。
因为虽然公仪凝偶尔耍诈,想坏主意捉弄人,可她待洛长熙却是极为真心的。
难道这都是因为那般缘故?
再想到今日红枫林中的那一战,生死关头,公仪凝竟然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冲进来救她。若说洛长熙心里没有丝毫感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的内心既被公仪凝的所为触动和震撼,又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公仪凝如此相待?
公仪凝又怎会对她起了心思?
洛长熙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成了死结。
景青忙了一阵,见洛长熙仍坐着不动,便忍不住多嘴问了洛长熙伤势的缘故。洛长熙也不瞒她,将比试之时出现的偷袭,以及在回来的路上被瞿亦柳拦截之事都说给她听了。
景青又惊又怒:“这个瞿亦柳肯定有问题!”说了这一句之后,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之前比试之时出手偷袭殿下的,只怕也与瞿亦柳是一伙!只怕都是鹰堡的人。”
洛长熙亦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至于他们如何知道殿下的旧伤,那倒也好理解。”景青继续道,“殿下这伤我们虽瞒着外边,但却是苏五娘下的手,她是知道的。偏偏那之后她又跑了……”
“不错。”
“殿下,不如我带几个人去直接将瞿亦柳给绑了,就说她刺杀殿下。”
景青想得倒是简单,反正瞿亦柳想杀洛长熙是事实,先将她给抓了再慢慢拷问便是。可洛长熙想了想之后,却并不同意。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
景青十分不解。
洛长熙却不说话了。
瞿亦柳竟然敢在这红叶山上毫不遮掩地击杀她,便是料定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红叶山上情势复杂,上有洛明德,下有各朝内官员,再加之她一直都没拿到什么确切的证据,若此时揭出来,不但对她要查的事毫无帮助,只怕还会将局势打乱,万一其余人等有了旁的心思,令这件事变得更为复杂,她好不容易联系起来的线索可能又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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