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掌大小的黑印儿在闷热潮湿的帐篷内侧缓慢的移动,内衬是防水布的敞篷内侧因为这小黑印儿的滑动而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声响。
共子珣仰面躺在睡袋上。
他眉头紧蹙,面容憔悴,两个大大的黑圆圈挂在脸上。
一个好好的睡袋被共子珣的身子给压住了一半,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白色的袜子上沾染了一点泥渍。
黑印儿终于挪到了帐篷的中心,它平滑的腹部吸附不住空气,晃晃悠悠了两下,便像一张还没下锅的面饼一样,软趴趴的坠落了下来。
正好砸在了共子珣的脸上。
共子珣睡梦中就像是被人给打了一巴掌一样,立刻惊醒。
面前没有人,外面也静悄悄的。
共子珣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粘腻的触感让他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腹腔内气流的流动他的胸膛有小幅度的起伏,共子珣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动作和一声清脆的‘嘎巴’声没分前后脚。
共子珣觉得自己的困倦微微的消退了一些,但是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一滩泥一样瘫在睡袋上,又像是被人用钉子钉住了手脚一样,连眼皮都不愿意眨一下。
共子珣微微的叹气,然后像是做过了很多次的那样,胳膊往外摊开,顺时针、逆时针滑动各来一次,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一瓶矿泉水。
“t的!”共子珣抱怨道。
他这边刚开口,帐篷外就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老板。”
这意思是知道他醒了,等他的下一步指示和吩咐,这是共子珣的心腹-------现在的保镖。
共子珣最开始觉得在知道外面有一个人守着自己是挺别扭的一件事儿,起初的不适应和辗转反侧,到现在的习惯,真的没几天。
白天太累了,晚上还要担心、时刻防备着另外的那一拨人,共子珣觉得自己的大脑时刻处于紧绷的状态,好像每一件突如其来触发的小事情都会使他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大脑彻底当机-------不过事实上他只是觉得脑袋疼。
在最近的这些天,临睡前每一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共子珣都会有一种隐约的担忧,自己会不会再睡梦中gde,这种淡淡的恐慌来自他已经透支的体力,还有周围的人。
那日夜守着他的保镖又是什么时候睡觉的呢?共子珣不知道。
“恩”,共子珣含糊的应了一声,随后手里握紧了那瓶只剩下半瓶的矿泉水,好想要从这个水瓶子上借一下力一样。
矿泉水瓶被共子珣的力道弄得哗啦啦的作响,感觉被挤压的气体随时会冲破瓶盖,然后把瓶子里面的水都给喷出来一样。
共子珣浑然不觉这样的声音是噪音。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小腿肚儿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感,共子珣差点没站住,但是也不敢随便去按一下身边的帐篷,毕竟,这种东西做一个屏障还可以,别的就不要太指望了……
共子珣的帐篷体积不小,里面大概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这就是共子珣的谨慎所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拎着自己的睡袋换一个地方休息,甚至还在一个晚上尝试过吊床。
万一外面的人不行了,自己总要是六点后手-------这是共子珣最开始的想法。
他套上鞋子,脑袋开始了运转,自己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他需要做的东西还没能做出来,即使他的研究方向别人可以模仿,甚至因为环境不同-------一个在设备匮乏的雨林,另一个则在尖端的高新实验室,但是很多时候天才和平凡之辈就差在成功门前的临门一脚,实验的进度是最初的阶段,很多不被期待的意外和变故随时都可以发生,这个事情少不了共子珣和他的天分。
共子珣走到帐篷内的一侧,湿热的空气氛围已经让他的后背的灰色t恤湿透了----当然,也有汗液的成分。
共子珣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然后用一只手挡在自己的下巴处,随后把矿泉水慢悠悠的浇在自己的脸侧,都没用上半分钟,之间站在他脸上的、像黑色膏药一样的软体动物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共子珣将那东西摊在手上,他的指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软体动物白的几乎透明的腹部和黑色的背部,随意的挤压了两下,只见那软体动物便像一张煎饼一样慢慢的摊开。
如果刚才共子珣没有睡醒,这个软体动物会在一定的时间内扑满他整张脸,到最后他会因为窒息而死。
共子珣将那软体动物慢慢的放在自己放在床头的一个黑色的容器内部,观察了一小会儿随后就开始洗脸、刷牙,换上了合适的衣服。
一切处理得当以后,共子珣拉开了帐篷的拉链,之间外面一片晴朗,温热的阳光透过树叶和枝梢洒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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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子珣吃了一大包的麦片、一和牛肉罐头,还有一小盆用野果做的沙拉,等他进餐完毕,身边的人马上从他的手上将东西拿走。
“信号塔什么时候可以修好?”共子珣一边用纸巾擦自己的手指一边说。
“工程师说还有一点问题。”
共子珣短促的讥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对回答他的蓝眼睛说:“把他给我找来。”
蓝眼睛搓了搓手,表现很为难的样子。
“老板,现在的工程师怕是来不了。”
共子珣将自己的脚搭在了面前的一个杆子上,“你现在代表的人挺多啊。”
共子珣的一语双关倒是没吓到蓝眼睛,他没皮没脸的笑了一下,然后说:“没有没有,我只是为您服务的,不过,老板,我认为一把真正锋利的刀剑该是用来上阵杀敌的,而不是用来收藏把玩的。”
共子珣瞬间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蓝眼睛。
蓝眼睛本来有势力可以依托,而且他和共子珣本来就有一点旧日恩怨------只不过共子珣得罪的人太多了,并不记得他,平时但凡共子珣说话,他偶尔会装傻一样的给共子珣添堵,今天这么绵里藏针的还是第一次,还是看在共子珣刚刚睡醒,有点颓废的样子,他才装起胆子说了这番话。
他只知道早上该起床的人会有一段时间的萎靡阶段,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共子珣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的萎靡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在压制内心里面滔天的起床气。
“倒是总结的不错。”共子珣笑着说。
他长得本来就好看,一笑的时候回给人一种错不开的阳光的感觉。
“现在就让你这把锋利的刀剑为我所用一把。”共子珣指了一下蓝眼睛,随后对自己的手下说:“带博格先生去后花园拿点样本回来。”
蓝眼睛的脸色瞬间变白,他以为共子珣并不清楚自己的底细,也以为共子珣早就忘记了自己,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自己念书时候的名字。
蓝眼睛就带着惊愕的眼神被人半拽半拖的给带走了。
“把那工程师给我带来。”共子珣对自己的亲信低声耳语。
工程师是个瘦弱的华裔男子,带着快六百度的眼睛,他的口吃据说从中学开始,到现在都无法和除了亲人以外的人流畅的沟通-----包括出门点餐。
共子珣点燃了手里的一根烟,自己并没有吸。
工程师做了亏心事,还没等共子珣发难,自己就怂了,站在那哆哆嗦嗦的,一句“您找我干啥”说了半分钟也没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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