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轻轻站起身,低头沉吟了许久,才带着复杂的表情脱去外衣,撩开中衣的衣摆,露出了他那几乎从不现于人前的诡异禁制。
于是屋内三双六只眼睛同时瞪住了他的腰部,各带深意的目光几若实质,不轻不重地刺在他的敏感地带,让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失态闷哼,或是红了脸颊。
当众袒胸露乳、还被一群人围观,这无疑是件很羞耻的事情,但陆老魔羞耻心几乎没有,脸皮在需要的时候甚至能赛过帝都城墙;而蓬莱的仙师也都造诣不凡,这三位面色不动,心思沉稳,直把这种看人*的举动当做学术性研究,没有一个稍有异色。
所以双方就维持看与被看的微妙姿势,居然维持了足有小半刻钟时间。
最后还是挑起这事儿的华阴女仙一声轻笑,结束了这表面正常实则尴尬的气氛:
“啊,瞧我看见了什么?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人类的小救世主真是你!”
陆漾一怔。他方才完全没把那些一听就是唬人的玩意儿放在心上,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陆漾本身都不太清楚,可也能猜出来个大概——那绝对不是什么对真界亲近友善的物种。而且那位昆仑神女对他知之不多,救世主云云,一听就是这位在信口胡扯,根本就不着调,完全反过来说倒还有那么几丝可能。
然而,看自家师祖的样子,竟是信了那位美人儿的狗屁预言?
陆漾苦笑,一边伸手按住腰间那精巧绝伦的禁制,一边低声辩解道:
“掌门怕是搞错了,弟子虽有这奇异的禁制在身,但其实不过弱冠年岁,二阶修为,还身为异族——”
“所以说英雄年少嘛。”华阴说着就从上头的座位中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陆漾身边,以近乎强硬的态度扯开他的手,然后弯着腰去,仔细打量那个禁制,笑道,“弱冠年岁,区区二阶,还是成长速度极慢的妖怪……古今万万年,有谁能以这样的条件水平去强渡天壑,还与红尘帝君、绿林凤凰谈笑风生?”
这位老祖宗的做法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比如搁在贪狼或者御朱身上——那就不是羞辱,而是不折不扣的欺辱和欺凌了。不过,还好干这种粗鲁动作的是让陆漾还算很有好感的华阴女仙,他便强忍着不适,没有多想,只咬牙道:“此非弟子之功,全是十九天君他——”
“听说你和他有过主仆契约。”华阴又是一笑,“谁是主?”
当时陆漾为了哄云棠,曾大言不惭地宣布自己是宁十九的主人,而且后来宁十九也没驳回,也不知是为了照顾陆漾的面子,还是想把自己藏在陆漾身后,躲掉云棠的反复追问。但不管怎么说,在阴差阳错、诸般巧合之下,陆漾收了个天君当助力——没人真的相信他能把一个天君大能收做仆从,大家心照不宣,只认定了陆漾和宁十九二人是平等协作关系——这种事算是盖棺定论,陆漾这时候再反驳也没用了。
既然二人不分高下,那陆漾推卸功劳的行为登时成了无用功,反倒是他的功绩和传奇又多了一项——不是每个弱冠少年都能与天君大能平等论交的。
陆漾叹了口气。
华阴听出了他叹息中暗藏的无可奈何,不觉好笑又得意地向上扫了一眼,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在那么极不起眼的眨眼时间里,她居然稍微僵了一下,眼神都有些飘忽。
但她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想了一想之后,这位蓬莱名副其实的第一掌权人突然站直身躯,竟像个侍女一样,温柔地为陆漾重新束好衣物,还替他整了整头发。
“掌门——?!”
余下三人皆尽惊呼,犹以陆漾声音最大也最惊惶。可华阴不为所动,只淡淡道:
“噤声。”
掌门人如此明确清晰地吐出命令,在场的都是蓬莱门下,按规矩都归华阴节制,于是三人便同时闭嘴,只是面上与身上的反应却大不相同。
陆漾从头至尾都没停止过挣扎抗议,可他的身体被华阴那纤细的手掌按着,也不见得对方使用什么法术,他瞬间就失去了对自家身躯的感应能力,一时间连嘴唇都麻成了木头,全身上下,他最多只能转动一下眼珠子,向云棠乃至御朱发出求救信号。
可惜,那两位根本算不得是合格的盟友,云棠多少还能向他扯出一个又羞惭又无力的苦涩笑容,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而御朱天君则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看他那轻佻从容的模样,压根儿就是在拿陆漾的窘态为乐呢。
气氛重新堕入尴尬的境地。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掌门大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小救世主,你不舒服?”
陆漾说不出来话,女修便当他默认——默默否认了,自顾自笑道:“果然还是舒服的吧?想我当年给掌门先师收拾行装,可把那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半天哽咽难言,足见我心灵手巧。便是不干这蓬莱掌门人,去红尘当个红牌丫鬟,想来我也必是极有前途的。”
华阴的气息浅浅喷吐于自身面颊之上,陆漾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对自家如此做事说话的掌门人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总算明白了,自个儿那两位师姐做事皆特立独行,言谈每每出人意料,感情起因都落在这儿呐——有这么一个掌门人做表率,蓬莱的女修们一个看一个,不消学得十分八分相像,便是学了华阴的一两分过去,岂能还有一个是正常人?
作为陪华阴时间最长的直系大徒弟,云棠如今还是赤诚单纯、恪守礼节的正人君子,陆漾突然觉得师父大人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随后,他有些恍惚的神思被华阴一句话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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