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褚泽和夏平安已经从药房里出来。
夏平安在中院的厨房里炒菜,褚泽就伫立于药柜前,凝神望着曲一映写在挂于抽屉竹片上的小字,似乎是觉得字体奇怪,看得专注。
曲一映从小灵家回到药铺,脸色很难看。小灵的娘亲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里败落才嫁给了小灵的爹棠忠,但她知书达理,极重脸面,被那样毒打都不愿告诉别人,因为觉得丢人,一直拖着不来药铺看病,若不是刚刚曲一映拿了一些缓解疼痛,舒经活络的药给她吃了,她的伤不经处理,恐怕会越加恶化。
“你回来了,饭菜刚刚做好,要吃饭了。”夏平安朗声说着,额上满是汗水,小脸也红扑扑的,他手里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炒蔬菜,从厨房的台阶上走下来。
曲一映站在长廊下,正思索该如何让棠忠戒掉赌瘾,回家好好珍惜自己的妻女,可是又苦于暂时没有办法,这下看见夏平安,便赶紧走过去,“哎,平安,你认不认识隔壁家小灵的父亲棠忠?”
夏平安用手肘抹着汗水,闻言后,点了点头,露出十分鄙夷的表情,“认识。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人好赌,常常不在家,家里的生活全靠小灵的娘支撑着。”
曲一映见他同情小灵家的人,便想拉他当自己的帮手,“前几天棠忠毒打小灵的娘,将她打得浑身是伤,若不是今日小灵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就在这救人性命的药铺附近还险些出了人命!”
“他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夏平安惊异地道。他只听小灵说他父亲对她不好,但从来不知这混账父亲已经混账到了如此地步。
“对啊,并且……”曲一映靠近他,将小灵家的事告诉说了出来,她皱着眉头,声色俱厉,像是亲生经历过一般,说完之后还让夏平安想办法,如何来收拾这个抛妻弃子,好赌可恶的棠忠。
夏平安一脸的沉重,“这事还真不好解决。”他叹口气道,“一个‘度’字,未曾达到会心有不甘,事很难成,可是超出却又会损害自己,难以持续。只是单单这个字,就有很多人都无法把握……”
曲一映看见他为难的模样,惋惜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有是有,不过不在这我这儿。”夏平安眼睛亮了起来,突然端着已经快要凉透了的菜,往前院走去。
两人来到褚泽面前,将小灵家的事告诉给了褚泽。
褚泽还在凝神观望着药柜上挂着的竹片,他听完小灵家的故事后,俊美的面庞上依旧清冷平常,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在两人极为期待的注视中,他放下手中的竹片,神色淡淡地道,“我只负责看病救人,别人的家事与我无关。”
这就是不愿意帮忙了。
曲一映心里着急,音色不自觉也提高几分,“可如果伍大夫你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你会怎么办?若是大夫的父亲也是这般不负责任,恰好别的人明明有办法却见死不救,那么伍大夫今日,恐怕就不会闲适地站在这里了吧……”
闻言,褚泽负手而立,将视线移向了别处,不再看他们。他微微蹙着眉,仿佛是因为她的话在思索什么,但他眼神无波,脸上无悲无喜,犹如一粒石子投进深潭,只是稍有片刻的晃荡,便沉下去了无声息,实在让人看不出情绪。
面对他这样从容冷静到无法撼动的人,曲一映在心里实实在在叹了口气,不过她还是不放弃,决定死缠烂打,继续动情地劝道,“我们明明有机会帮助她们啊,难道伍大夫宁愿看见他们妻离子散,悲惨收场,也不愿意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来挽回一个即将要破碎的家庭?”
“师傅,你就想办法帮帮她们吧。我知道,你一出手,这问题肯定能够解决。”夏平安在一旁,也忽然低声开口道,他望着褚泽,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褚泽今日看了一天的诊,神情隐约带着疲倦,他没有理会曲一映和夏平安,转身拿起柜子上的一卷竹册,一个人走到木几旁坐了下来。
既然他拒绝了,肯定不会再有所动摇,
两人却跟着他,一直在旁边相劝,说了许多许多话,像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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