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锦在门外敲敲门问:“能进来吗?”
妘鹤急忙拉她进来说:“当然可以,门就开着。对了,何丽午饭前来找过你,我都给忘了。我看她估计是想给你找个工作干。不过这要看你的意思,毕竟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我和涵冰已经想过了,如果你想上学我们会赞助你上学,如果你不想上学我们会在新湖市给你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当然你也可以留在镇上。”
洪锦苦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抬起头突然说:“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一些。”
涵冰急忙放下酒杯,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亲爱的,为什么呢?难道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还是我和妘鹤让你很讨厌?如果你是担心钱的话那就算了,姐姐我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就是你什么都不干我也能养你一辈子。”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但语气中却透露出毫不动摇的坚定,这和那个笨头笨脑的洪锦简直判若两人:“不,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们太好了,让我住在这里,我也很开心,但是我想我必须得回去,因为怎么说呢,那儿才是我的家。人可以偶尔逃避一下,但不能永远不着家,所以我想我明天早上就走。该我面对的问题我必须得面对。”
涵冰尽量想让她改变主意,但她很坚决。最后涵冰也不得不妥协。
这是洪锦在这里睡的最后一晚。从明天开始,她就真正地要承担她要承担的,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喝完了路姐熬的中药,又过了两个小时,妘鹤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做了一宿的梦。一会儿是血淋淋的尸体,一会儿是面目狰狞的被砍下的头颅,最后她看见的是朱琳大而空洞的双眼,如泣如诉地看着她,一双如鬼爪般的手颤颤抖抖地伸向她。她想抓住妘鹤,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后面是牛头马面,他们煞白的嘴脸对着她吆喝着。她坠入拨舌狱,舌头被拨掉了,要做九九八十一世的畜生,你替她偿命去吧~~~
然后,妘鹤感觉自己被他们狠狠地推了一把。一阵眩晕,她痛苦着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一头一脸的虚汗,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一把,心里暗暗叫道,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再看桌上的时间,时针刚指向三点。三点,还有些早啊。
实在没什么能做的。妘鹤只好拿起《西游记》继续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的事情,竟然看到的又是牛头马面拘拿唐太宗阴间对质的事情。不得已,妘鹤把书合上扔到了一边。
身边的涵冰翻个身,咕哝了一声。又沉沉睡去了。
小镇的夜静的吓人,不知道谁家的凳子翻了。嘭地一声吓得妘鹤一激灵。她披衣下床,收收心神,打开电脑,找了一个喜剧电影打发时间。
熬到天亮的时候,她听到厨房里路姐已经忙着做早饭,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又是一夜熬过去了。
虽然这样,妘鹤还是有些担心,希望朱琳没什么事才好。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路姐在厨房里忙根本没听见电话响。妘鹤缓缓地踱到客厅拿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粗声喘气的混乱声响,随后一个顾虑重重的女声说:“恩。”
但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妘鹤不得不继续鼓励她说:“喂?”
“嗯,”那声音又说,然后声音有些异样地询问:“路姐在吗?”
这一次妘鹤听清了,电话那头应该是朱琳的声音。不过比起昨天的高亢,今天她是怎么了?
“我想找路姐,她在吗?”
“好,没问题。”
妘鹤放下话筒,走出门对这厨房喊:“路姐,朱琳打电话找您。”
路姐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她放下勺子,她那印花衣服由于慌乱发出细碎的响声:“她,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妘鹤认为自己留在客厅有监听的嫌疑,就退出了客厅,去厨房帮路姐熬粥。妘鹤不知道这么早朱琳找路姐有什么事,但是她还是感到一阵轻松,那不过是昨晚上的一个噩梦,至少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
不一会儿,路姐沮丧地进了厨房,那样子像遭受了某种打击似的。
她急着向妘鹤解释说:“打电话的是朱琳,她以前在我手下工作过。那时她才16岁,父母去世的早,也没有任何亲人出点主意什么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很好,她习惯找我,我可以告诉她该怎么做。”
妘鹤正搅着锅里的大米,避免它们粘锅,听路姐这么小心在意地向自己解释,她微微一笑说:“当然,我能理解。”
“所以,她想今天下午来这里喝茶。她今天休息,王律师给她放了一天假,她有点事儿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所以我想问问你下午能让她过来吗?”
“为什么不能呢?”
“哦,谭老太在的时候这种事情是不能发生的。这家里以前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如果我们要邀请客人的话可以去外面,但她不会允许在家里这么做。”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严肃地绷起了脸。
妘鹤点点头说:“当然,那是她的规矩,在我这里,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家当成您自己的家就好。”
对妘鹤的宽容,路姐竟然一点也不理解,她甚至有些恼怒地说:“那是不可能的,规矩就是规矩,到什么时候也得懂规矩。”
妘鹤没有固执己见,和这种老派的阿姨通常是讲不通的,倒不如随她们去。她把勺子放到旁边的空碗里,探头闻闻散发出来的米饭香说:“啊,可以开饭了。涵冰不用管她,叫洪锦过来吃饭吧。”
“洪锦?”她讶异地重复了一句说:“洪锦一早上就走了,大概不到七点的时候就走了。”
妘鹤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早饭吃得很落寞,稀饭、馒头还有两碟清淡的小菜。吃完早饭,涵冰还没有醒,妘鹤却昏昏入睡了。或者是因为昨晚半宿没睡好,她现在竟然有些犯困。她躺在床上,翻了两页书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午饭前才缓缓醒来。下午也没什么发生的,过得很安静,可是奇怪的是大早上就和路姐约好要来家里喝茶的朱琳再也没有出现过。妘鹤心中的那种不安随着朱琳的消失越发强烈。
事实上,她再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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