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还不容易吗?很多年前我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过。他得了癌症,医生把药交给了我,由我负责给他注射,还有别的麻醉剂,我说以后会把它们全部扔掉,可是我把它们全部留下了,包括麻醉剂和镇静剂,我想有一天可能会派上用场,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还有不少呢,我自己从来不服用这些东西。我不相信这些东西能治病。”她把牛奶推向妘鹤说:“把它喝光,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另外的那种方法,我想对你没有好处。对了,那种方法在哪里,我就是记不清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开始绕着屋子一圈圈地打转。
“我把它放在哪儿了?放在哪里?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住了,我开始老了。”
妘鹤徒劳地又喊了一声救命,可是外面依旧空无一人。而秦小萍还在房间里来回逡巡。
妘鹤想,拼死一击吧,毕竟她还年轻。而秦小萍,看起来都有五十出头了。妘鹤应该可以制服她。
就在妘鹤打算和她对抗的时候,突然她走过来,陡地伸出左臂,一把抓住妘鹤的肩膀。她的右手从身后举到前面。在她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刀身长而薄的匕首。等待的时间,她已经找到了另一种杀死妘鹤的方式。妘鹤奋力挣扎。她想毕竟她还年轻。
泛着寒光的匕首在一点一点地向她逼近。妘鹤高声尖叫,希望楼下的乔翠夫妇能听见她的呼喊。可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似乎外面什么也听不见。
即使如此,她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在喊叫,在砸门。从楼下的声音可以分辨出他们正试图把门或窗户砸开。妘鹤悲哀地想:“可是他们永远也到不了这里了。他们如何也穿不过那道墙,除非他们知道机关。等他们进来的时候,自己一定已经死了。”
妘鹤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她想把秦小萍推开。可是秦小萍比她高,是个高大而强壮的老妇人。她的脸上依然泛着笑容,可是却不再和蔼。现在。她脸上漾开的是满足而快乐的表情。
妘鹤想到一个名字,杀手玫瑰,一定是她。
当她轻声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秦小萍得意地说:“你知道我的绰号?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有力。不过,你明白吗,你是无法反抗的。”
妘鹤被紧紧地压在一张大椅子的侧面。秦小萍的一只手臂把她抵住,她的力量越来越大,妘鹤不可能再向后退了。她右手的匕首一点点逼近着。
妘鹤尽量告诉自己,不能惊慌失措。一定要保持镇定。可是她脑中又这么痛苦地想。我打不过她。我能怎么办?或者这就是天意~~~
她感到恐慌,在面对生与死的时候,她妘鹤也感到恐慌,就像她在夕阳红第一次受到暗示时的感觉——是你那可怜的孩子吗?
这其实是一种警告。可是她会意错了。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警告。
她的眼睛盯着逼近的钢刃,可是奇怪的是,使她感到恐怖而全身瘫软的并不是闪闪发光的匕首给她带来的威胁,而是匕首上方的那张脸——秦小萍那副慈祥的面孔,愉快、满足的微笑。她杀人,但她认为杀人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秦小萍看上去没有疯,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她之所以表面正常,是因为她自认为是正常的。她是个完全正常、和一般人一样的人。
她被一阵眩晕和疲软淹没了,她的肌肉松软下来。她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终于碎了。这巨响震得她发晕,她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照海那张熟悉而焦虑的脸:“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喝点这个~~~”
一个冰凉的玻璃杯压在她的嘴唇上。这是什么?有毒的牛奶吗?
“不。这是让你放松的东西。”
果然,闻起来不是牛奶。她喝了一口,原来是白酒。她感觉有些苦。
“来,再喝几口。”
妘鹤把杯子推到一边。再喝几口,就真的放松下去了。
她仰靠在软垫上,看了看四周。窗口露着一架长梯的上半截。窗前的地板上是一堆玻璃碎屑。
这么看,她还躺在之前的房间里。她推开眼前的酒杯,目光从拿着杯子的手和臂膀上,一直移到照海的脸上。
“莲莲。”她喃喃着,声音很低。
“你说什么?”
她看了看屋子,再次问道:“她到哪儿去了?我是说秦小萍?”
“她在休息,在隔壁房间。”
她的记忆开始渐渐恢复。她犹疑地问道:“是他?我说得对吗?”喘了一口气,她又说:“我犯了一个错误,在夕阳红。我把她想错了,当时,我很惊恐。我把她想错了,我不是怕她,我是替她担心。我以为她要出事,我想保护她,我~~~”她似乎累了,停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照海说:“我凌乱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照海点点头说:“是的,我明白,恐怕我是这里最明白的人了。”
妘鹤皱起眉头问道:“她是谁?真实的她。”
不,事实上,这里最明白的人不是照海,而是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直躲在房间角落,垂着头。这时,他走过来声音粗哑地说:“她是我妻子。”
“可是您的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大家说她去了美国,然后死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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