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坚持多久,虚无仿佛能够侵蚀神智,就连身体都会遭到黑色的吞噬。
昭华就在这片黑暗中走着,他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在累的时候坐下歇歇,却从未对前进的方向疑惑迷茫。他看上去放松得很,唯独不满的只有这段路途有些无聊,但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是在找不着能逗乐的,直到终于瞧见黑暗中的那一抹柔光。
那是一湾碧蓝色湖面,上面星星点点的,宛如映了高远的苍穹,却偶尔会因一抹猩红而染上些紫。在这没有风动的黑暗中,它美得能将人吸进去似的,宁静而又平和。碧湖旁边,长着一棵有些倾斜的古树,它通体灰白、就连叶子也都是同样的颜色,它们缓慢地飘落下来,一片片的就像最纯洁的花瓣,却一碰即散,化为光尘融到地里、消逝在黑暗之中。
昭华近到碧湖跟前,平静的湖面却照不出他的面容,只有里头的色泽在不断变换。他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会,又转身去瞧灰白的古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镜子似的湖面波光忽起,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水中冒了出来。
“我不讨厌背后有人,却没法喜欢遭到偷袭。”昭华踮着脚,从树枝上捏下一片白叶,薄薄的叶片上茎脉清晰,像件极其脆弱的艺术品,稍一用力就会碎成粉末。
湖中的人影却似没有听见,他逐渐上升、最终浮在水面之上,宛若幽灵一般,笔直而僵硬地向昭华靠近。
昭华叹息一声,抚开袭向自己脖子的双手,淡淡说道:“你就是天柱?”
来者是个黑发黑衣,皮肤苍白的青年,听到昭华说话,他脚步一顿,动作生生地停了下来,表情却依旧空洞,像个毫无生气的人偶。
昭华想了想,在他眉心轻轻一点,青灰色的光晕顺着指尖笼在两人周围,然后就见天柱那死水一般的黑眼珠闪了一下,终于染上了一些人气。
“你就是天柱?”昭华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声音里带了些许柔和。
“余乃……天柱……”青年不仅反应慢,而且说话更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每个音节却间隔很长,声音更是毫无起伏。
昭华将手放了下来,转而将他拉到回了湖边,“我叫昭华。”他如此说着,就见天柱身上的光晕全被吸进了他的身体里,然后湖面一抖,映出了两个熟悉的面容。
“原来如此,这便是此间之力。”
天柱被吸了力量,他双膝一软,就着被人拉扯的姿势跪在地上,雪白的皮肤上隐隐浮现出一层阴黑,自内而外的,像血肉都被污染了一样。
昭华见状,扶住他的腰让他躺在旁边,视线却不住盯着水面打转,“难怪那人那么着急,原来是你没时间了。”
天柱的睫毛一抖一抖的,他破布似的瘫倒在地,虚弱得仿佛立刻就会消散那般。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昭华撑着脑袋,叹息地看着男孩日渐成熟的面容,“原来,我在这里走了那么的久……小家伙看来没少吃苦啊。”
“汝非……常物……”意外的,问三句都不见回上一句的天柱突然出声,昭华吓了一跳,却见他混沌的双眼闪着微弱的光泽,“非人、非仙、非妖、非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