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令几乎所有人都很愉快的上午,贝内特先生和两个女儿终于起程离开雾都伦敦。主客双方依依惜别。加德纳夫妇之前也好几次想要留这几位令人愉快的客人再多住一段时间,他们的请求不可谓不恳切。可惜客人们去志更坚。贝内特先生心里有一桩事实在放不下,再加上他又担心妻子一个人在家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多有不便,于是也同样恳切的推辞了。只是约定待到夏季的时候,再合家到伦敦来拜访。就像盼望客人来时那样,加德纳夫妇殷勤一直把客人送上马车,目送他们离开。
一旦正式踏上规程,被烦恼困扰的人们也终于可以把心思稍微纾解一些,静下来单纯的欣赏沿途的景色。三人中有两个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盯着窗外。剩下一个原本正在整理在伦敦居住这段时间的心情,后来发现另外两个异乎寻常的安静,于是反而不能专心了。体贴的女孩挑了最最普通的一个话题开始。
“虽然伦敦总是弥漫着烟雾,让人的心情压抑。可是离开它还是让我难受。我真舍不得离开舅舅舅妈,更舍不得离开爱丽西亚。”伊丽莎白说道,“她可真是个小天使。妈妈和简没能来真是太遗憾了。她们若是看见了她,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她这一番话终于叫做父亲的终于从徒劳无功的沉思中回过神。贝内特先生定下心神听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儿说的话,然后微笑着说道:“你大可这样放任自己去想。要知道你妈妈和姐姐接人待物的标准,可比你宽厚广博得多。你看重的,她们必然喜爱。就算你没有看重的,她们也一样恭敬对待。就算是她们不认识的人家,她们也做好了随时迎逢的准备。”
显然他也知道贝内特夫人想要巴结夏普夫人的亲戚而没巴结成的事情。事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让他不免高兴。同时他有得意自己出门的时机选得好,幸好家里的男主人不在,要不然多半会在女主人的逼迫下痛苦度日。
“爸爸,你这样说简可不太公平。她可没有想要跟着妈妈跑到人家家里去。”
“你说得对,我知道她做不了大事的帮手。你妈妈指望着她可就不得不大失所望了。”贝内特先生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格,“好在那位先生已经离开赫特福特郡好几天了。她们迟早会振作起来的。我希望回到家的时候,她们已经有足够的精神来听一听我要讲的事。”
伊丽莎白当即好奇的追问是什么事。贝内特先生只是强调,回到家等大家都能够专心的思考的时候,就要宣布一件大事。他这么说的时候,看了看玛丽。玛丽正扭过头去看已经朝着来时方向远去的一棵橡树。除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执着而敏锐的发现了一些线索,这个女儿大部分时间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奉献出来。
“玛丽,你在看什么?”伊丽莎白跟着父亲的视线关注了下安静的妹妹。她一会儿盯着手里刺绣的花纹猛看,一会儿又去看着慢慢远去的植物。东张西望的样子明明很不安稳,但是偏偏没有发出一点噪音。
“额,没什么。只是看看风景。”
苏从临出发就显得很没精神。一到马车上马上就睡着了,怎么叫都没有反应。玛丽想可能是苏想要在临走前把图书馆借的书看完,于是熬了夜。她这么想果然觉得眼睛有点涨涨的。玛丽就按照苏交代的方法训练什么晶状体肌肉群。虽然她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苏说过,因为两人的学习会相当的费眼睛,所以最好每天都锻炼一下眼睛的肌肉。方法是苏讲的,可每天做是件很麻烦的事。于是苏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当做玛丽的任务交代了下去。
伊丽莎白又追问了几句“究竟看到什么有趣的风景”之类的话,玛丽随便说了些树木的样子。她一边说一边发觉有一个很奇怪或者说很有待商榷的现象:自从苏对伊丽莎白全神戒备以后,伊丽莎白也开始对她抱有差不多的强烈的好奇了。
起先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大家吃过晚饭就坐到起居室里靠着壁炉围坐在一起聊天。玛丽按照苏的吩咐刻意坐在简的旁边,和大姐多多说话。往往这时候伊丽莎白就会坐到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听她们两人的对话。当玛丽和简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制作干花的时候,伊丽莎白总是替她们出谋划策。选择什么样的花材和香草,按照什么样的比例扎成花球的形状。伊丽莎白的眼光独到也很有审美情趣。虽然她提出的建议玛丽也认可,但是听到苏不怎么愉快的调子,也只好鼓起勇气拧着这些意见来。最后还是简打得圆场,做主挑选了一个适合的样式,剩下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声赞成。
等到了伦敦,没有别人分散伊丽莎白的注意力。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晚餐的时候正好坐在玛丽的对面,这可大大方便了伊丽莎白的观察欲。她大大方方的听着舅母和玛丽说话,仔细的判断玛丽看她的神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和玛丽说话。有时候大人们都外出了,她们在一个房间里一起待上一两个小时。这段时间对玛丽来说就变得很难熬。一方面是伊丽莎白天南地北的和她聊天,一方面苏又忍不住要出来说几句话。两人偶尔还要争上几句。幸好这两个人虽然好胜心都强,但是也懂得适时的忍让。要不然可真要大大损伤伊丽莎白和玛丽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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