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说人只有不断的完善自己力求上进,最后才能出人头地——我概括的意思应该没有错吧。”
“是的。”
“那么,你觉得出人头地这个词又该怎么解释呢?针对刚刚你们说的那位船舱女仆。假使她能孜孜不倦充实自己,变得十全十美,那么她应该是要变成女仆总管还是商人的妻子才能够得上你说的成大器的标准?”
“我想,以她的身份地位来说,这两个都是不错的选择。我觉得不管她达成哪一个目标,对她而言都是不小的体面和成就。”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这就是我说的局限。你看见那边被阳光照得发亮的海水了吗?现在在这下面好几百英尺的地方有一条聪明强壮的小鱼,它偶然抬头发现头顶的地方还有一处闪闪发光的美丽世界。出于好奇或者向往,它就拼命的往上游往上游,克服了体力和天敌等困难终于游到了水面。然后它发现发亮的并不是海水,而且海水的世界也有上限。水和空气的分界线却是凭它自身的某些特质而注定不可能逾越的。你觉得它是会为了自己的成就而感到高兴呢,还是会因为发现世界的尽头感到敬畏呢?”
“其实你想说它既不会高兴也不会敬畏吧。”
“不。我想其中它们中一部分并不会白日做梦或者奇思妙想,所以能够对自己自下而上跨越的距离感到满意和沾沾自喜。只有极小一部分既没有自知之明也没有礼教约束妄自尊大的家伙,才会忿忿不平嫉妒天空中的飞鸟,才会在海面上跳来跃去自取其辱。”
“真想不到。”布雷恩先生带着像是疑惑的表情开了口,“玛丽小姐年纪这么小却想的这么多这么愤世嫉俗。”
“这么说,你把我刚才那番话当成闲来无事而钻研出来的愤世嫉俗咯?你要是这么宽容的去想我刚刚那番失礼的话,那我可就继续大放厥词了。”
布雷恩先生无奈的笑了下,不做声。
“如果那位女仆最后变成了聪明能干的女仆主管,成为大家族的管家太太。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吝啬的赞美她的。即便是你这么严格要求的先生想必也能顺便为她说几句好听的话。但是要是她和你一样坐在客厅里高谈阔论指手画脚呢?果敢决断对某些地位较高的绅士来说,是引人钦佩的个性和品德。但是没有那样的地位和身份而做出同样的事情,只会惹人笑话她的见识和品性。对你来说完善自我和积极上进的确是好事情,是人性中应该要具备的特质。但这种事情落在不同的人头上效果都不一样。我们知道那些终日只知道算计钱财得失不喜欢看书增长才干的商人是多么令人生厌,可他们就是依靠算计钱财发家的。假使他们想要和您一样善良慷慨,那么和他们同样处境的人并不会赞扬这种行为,只会觉得他们做了傻事,生活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由此可见,有些行为到底是不是优点和美德,那还得针对做出这些行为的人到底是谁。所以人也只能恰如其分的行事,恰如其分的取得财富和地位。正如你是绅士,那位女仆并不是绅士的女儿那样,这就是天空和海水的分界线,不会因为努力或者意志而改变。”
要不是怕说过了头,过会儿可能还要被伊丽莎白说教,苏本来还打算进一步说点阶级矛盾之类的问题,搞不好还要来句“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流”的警世名言。可她也懂得见好就收,不要把自己搞得下不了台。苏明白眼前这些人都不是她刚刚所说的海水里的鱼而是天空中的鸟,和他们说众生平等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毫无用处。苏猜想他们连想象一下“贫民区人居然和他们一样又聪明又能干”的经历都没有,更别提思考这种荒诞怪论的余暇和涌起了,所以再说下去也只是白搭,而预想的结果也只有指责和徒劳。因此虽然她并不算“见着了好”,还是把话锋收敛了起来,学起那位先生巧妙的转换了话题:“像你这样过分强调个人努力的观点的说法,书里说这是意志论。它和另一种截然不同理论虽然孰优孰劣还未确定。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过分强调主观而忽视客观因素,大多还是会被证明错漏的。”
布雷恩先生不知道是在想驳斥她的话,还是在思考她在句子里隐藏起来的真正的责问,他静静沉默了半天没有开口。最后他终于通盘考虑好了,慢悠悠的对苏说道:“我觉得你好像还藏着话没有说完。我不能评价半截子的道理。但是我有这样一种感觉,你要是一直怀着这样的想法而且又像现在这么据理力争的话,难免会因此吃些苦头。不过,也许也会有令人意外的结局。就我来说,我已经相信不能用言辞来让你改变主意了,所以,我觉得下次我们还是来谈谈艾萨克爵士的三定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世胄摄高位 英俊沉下流——勃氏3妹的小说里的句子,不过我看的是简介。
我又说教了
一边说教一边想起柯南的情节
“医生的孩子变成医生,律师的孩子成为律师,政治家的孩子成为政治家”
今天世袭制依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盛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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