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派洛小姐的莫兰庄园位于意大利中部临海的小镇上,靠近镇子的西南边缘。据说那曾经是个盛产新鲜橄榄和上等干奶酪的好地方,不过也许是季节或是政治的关系,这个优点没能在它的新主人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体现出来。所以斯派洛小姐看到的不过是一栋平平无奇的大房子,建筑式样还算不上陈旧过时,但是因为失去前任主人后备受冷落的关系,疏于照料的庭院显得格外凄冷。
“我们得从这里进去。”房屋管理员佩顿先生带大家穿过花圃,用一大串钥匙中的一把去开房子后边通向庭院的门,他一边费力的转动钥匙,一边对斯派洛小姐解释说,“这栋房子所有的钥匙都在我这里好好存着呢,一把都没有丢。只是正门的锁有点锈上了,光靠钥匙可对付不了它。”
“这扇门看起来也不好对付。”斯派洛小姐有点神色不快的答道。在房子空置的时候照管房子各个部分的正常状态是房屋管理人的工作,可眼下的情况除了庭院荒废的不成样子之外,居然连正门都生锈堵住了,看来这位佩顿先生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管理员。只见他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推搡那扇可怜的门板,将钥匙几乎扭断了,终于把门打开了。
“门厅在前面,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原先书房旁边的房间,从这里可以直接上楼梯去二楼,一楼一共有十九个房间,二楼和三楼各是十二个房间。”佩顿先生并不像一般的房屋管理人那样,说起自己管理的房屋就变得滔滔不绝得意洋洋起来。与其说是他措辞谨慎,还不如说他缺乏对自己的职业缺乏工作范畴内要求的热情。
佩顿先生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之前在这栋房子里工作了差不多十年,是仅次于管家的首席男仆,专门负责前任主人的贴身事务。不过因为那位前任主人是位性格有点古怪的老先生,所以这栋房子尽管空间上充裕到过分,却没有好好的使用,照管这栋房子总共就只有十二个仆人,以这个庄园的规模而言是有些寒酸的数字。而且因为老先生的个人好恶,女仆人数更是少的可怜,连上厨房里帮忙的总共只有三人。前主人过世后,听说新主人是个年轻的外国姑娘,大部分仆人都很快离开各自谋求生路去了。只有佩顿先生因为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被交付了别的任务,他不得不遵照前任主人的安排留下来做过渡期间的房屋管理人。
“这栋房子的地势很好,所以没有积水方面的问题。不过今年夏天的时候没有人仔细照管房间,所以前段时间在楼下的储藏室附近看到了老鼠……我很抱歉。”佩顿先生用一种平缓的丝毫听不出抱歉的语气说道,“莫兰庄园法定继承人的事情我已经收到了全部的文书通知。等事情快处理好了,像这样的小小瑕疵应该是能够很容易就弥补上的。”
“很容易弥补上?”斯派洛小姐不大高兴的小声嘀咕,没成想因为周围环境太过安静,这句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佩顿先生顿住了带领众人参观的脚步:“是的,您可以养一只猫试试。”
房子的内部比其外在显得更加落魄。一楼的房间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前任主人的活动区域基本上都在一楼,所以起居室和房间的家具上都依照惯例妥当的覆盖着遮尘的白布,壁炉和窗户也看起来都能正常使用。二楼和三楼的房间就糟糕透了。房间的墙纸剥落的差不多了,堆放着的椅子的椅面上积满了灰尘,挂毯和地毯都褪色的厉害,窗户不是漏水就是打不开,铺设地板的地方因为雨水渗漏的关系已经变得腐朽不堪。至于房间的使用情况更是不知所谓,看不出应该有的规划,有些房间除了破旧的幔子之外毫无装饰,而有些房间堆满了不清楚用途也几乎看不清原貌的东西。可以预想,收拾整理这些房间和房间里的东西是多么巨大的一项工程,光是扔掉那些没有用处的破烂玩意,恐怕就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这房子里一大半的东西都能直接归为历史遗迹了。”苏啧啧有声的对玛丽说道,“斯派洛小姐要真打算留在这么个鬼地方,我对她的勇气可就另眼相看了。意大利的阳光这么绚丽,可这屋子里却是充满了一股子霉味儿。”
“我可不这么觉得。楼上房间的修缮可以慢慢进行,一楼的几个房间只要稍微收拾一番就会变得很像样了。楼梯和衣柜还都很结实,瓷器和餐具也都整齐无缺。如果只是几个人居住,一开始并不需要多么铺张,也不必要把修缮计划书一次性全部做完,大可以循序渐进的攻克这些问题。我看这个房子只缺一个女主人就能完全的醒过来。”
“没那么容易,别忘了还得养只猫。”
参观这栋房子所有的房间——尽管苏认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不能用参观这个词来形容——以及房屋附属的那些荒废的水井,马厩,牲口棚子,小菜园和果树林子,作为向导的佩顿先生显然有意加快了这其中的节奏,不过即使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差不多也花掉了众人三个小时的时间。眼见天色变暗,佩顿先生便和布雷恩先生商量今晚安排众人到镇子中心的旅馆暂住一晚,明天再接着清点屋子里那些较小的收藏品,好好看一看几个主要的房间,研究一下究竟要对前任主人对房间格局的安排做多大的改动才更符合年轻小姐的审美。
佩顿先生措辞颇为媚俗,可表明自己的建议的语气并不十分恭敬。在场的人恐怕都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尽管他再三表明希望明天能够继续带领众人参观房屋,但是他的语调分明在说,他并不相信他们还对这里抱有多少美丽的幻想,还能再次走进这个锁得死死的门厅。
斯派洛小姐对于这样的眼神和语气一点都不陌生,轻视和漠视,按理说这种态度她几乎忍受了出生以来的大半辈子,但是现在却一刻都不能忍住了。她保持着如常的神色问佩顿先生要手里的钥匙,又对身旁的伊丽莎白说道:“我想建议今晚在莫兰庄园过一夜,不知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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