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然还是那么寒冷,可是这些日子下来玛丽倒是更显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玛丽和苏虽然基于的是截然不同的理由和逻辑,却不约而同的推导出同一个结论,这全都是小妹妹们的功劳。
她,们,的头发变得丰盈而充满弹性,和儿童时期的柔顺服帖有所不同,全然是一种健康充满活力的浅棕色发卷。她的面孔虽然还是不能和自己的姐妹们平分秋色,却也不再像去年那样在轮廓上略显模糊。她有近乎无曲度的睫毛,这使得她看人的视线似乎也比一般人要来的笔直,毫无迂回——而她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一年养成了喜欢直视别人的习惯。她的个子长高了一些,由于操纵马匹的关系,手臂和腿上也有了少许肌肉的线条,因而比起姐姐妹妹更显得体力充沛身强体健。而且尤其令她可喜的是,随着不间断的锻炼,肢体配合不协调的问题也叫她逐渐克服了。
最早发现玛丽外貌细小变化的人并不是她的家人,而是某一日午后到家里例行拜访的夏洛特。
“玛丽,你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是不是,玛利亚?”夏洛特微笑着侧身问自己的妹妹,“玛丽的年纪和你只差三个月,圣诞节前我还觉得你们的个头差不多,可现在一瞧,玛丽俨然就是你的姐姐。”
她这么一说,客厅里的人便纷纷打量起玛丽来。个子,身段,脸蛋,头发,玛丽的每一个变化在这种时候都叫人发掘出来,人人都觉得她变得更加讨人喜爱了。她被从座位上叫起来和几位年纪相仿的小姐比较身高,比较手掌和手臂的大小长短,进而被积极的猜测将来能长多高。
“我看她以后长得会比简高一些,说不定能和夏洛特差不多高。”卢卡斯夫人这么对贝内特夫人说道,“不过你们家个子最高的孩子,我觉得还是莉迪亚,她一直都比一般的孩子长得快些。”
“莉迪亚确实看起来能长的挺高的。不过我觉得简还能再高一些。她还不到17岁,哦,我觉得简的身高远不止如此,她会继续长个儿的。你瞧她的裙子,还是去年底做的,看上去已经显得有些短了。她的衬裙花边都在脚踝上一英寸的地方了。亲爱的卢卡斯夫人,不是我爱炫耀我的女儿,我觉得简还能长得更高,至少不会比夏洛特矮上超过半寸。”
“比夏洛特高?”卢卡斯夫人不可思议的倒吸了口气,“不不不,这件事可比你想象的要难多啦。夏洛特的姑姑你见过吗?对就是去年到我家住过两周的丘吉尔夫人,她的身高差不多五尺八寸。她说夏洛特也能长到她这么高,因为卢卡斯家的女孩儿们向来都长得挺高的。”
“丘吉尔夫人的确是不矮。但是我觉得她的身高不会超过五尺六寸。她看起来那么高主要是因为她的鞋子。哦,亲爱的,你不会没有留意吧,她的鞋子真是不错,不过鞋底至少有两寸厚。”
“你说的是她那天穿的骑马的装束。那个靴子的底是稍微厚一点。不过我敢说,那天在我家客厅里,她穿着的就是一般的软底鞋。那个屋子里根本就没有比她更高挑的女性啦。”
关于一个不在场的人的身高究竟如何,这种问题是很难达成共识的。尤其是参与讨论的两人是两位无论如何都爱护自己孩子的母亲。因而可以想象,她们要争执要比较的不仅仅是孩子们眼下的身高体态,就连几年后的也要预先拿来比一比。
绝大多数毫无依据仅仅只是出于偏爱的日常争论就是这样开头的。而那两位夫人也很快就和往常那样抛开原本的议题,转而聚精会神的专研起这个问题来。被她们之前的争论弄得手足无措的两位大小姐终于可以偷偷松了口气,倒茶的继续倒茶,和伊丽莎白聊天的继续聊天。
大家把注意力从玛丽身上转开了,各自结伴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你的看法呢,玛丽?你觉得以后谁会长的更高些呢?你能不能从你看的书里找点做判断的依据,好停止你妈妈和卢卡斯夫人的争论。”说话的人是贝内特先生。
玛丽想了想答道:“子女身高和其他很多事情一样,都受到父母因素的影响。”
“你说得对。的确有很多事都是做父母的来影响子女的。有时候难免要包括一些父母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我刚好就要和你说一件这样的事情。哦,别紧张,我要说的是上学的事情。”
贝内特先生在玛丽旁边的座位上落座,把自己从年前便开始盘算的事情不急不躁的告诉了玛丽。原来就在上周他已经独自驱车去过了学校,还和校长嬷嬷聊了半个小时。他参观了校舍和图书馆,学校的大部分事情和规矩都叫他觉得满意,既不会太严格也不会过于宽松,既能照顾好一位小淑女的日常生活,又能教给她们淑女所必备的内在修养和技能。作为学校,那地方实在无可挑剔。眼下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否真的能如愿的将三个女儿送到学校去。
贝内特夫人固然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之一,但是孩子们的意愿对贝内特先生而言也十分重要。因此贝内特先生对他和玛丽的此番谈话可以说是筹谋已久,不过谈话的氛围却比他预想中要轻松容易得多。他的女儿似乎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这样的设想。
等他把学校的种种好处都说过一次之后,玛丽便只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做进一步的询问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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