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王管事找来的账房也走了。杨家作坊和铺面做事渐渐就没那么规矩,也不再有条理。事事都得他亲自督促,亲自指点,工人的出工效率越来越低。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和原来没什么区别的酥糖,提货的客商人数也逐渐下滑。
其实杨秀庭知道,这都是因为他这个一家之主没本事,总想息事宁人,总想不要起冲突,能过得去就过去。也就是他这样的想法,让郑氏、大春、罗氏越来越没顾忌,把罗家的胃口越养越大。
这次二黑派人来,说的都是罗家,其实说的也是他。若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的放任,事情怎么可能到了这样的地步。
唉,杨秀庭暗叹一声,招呼大春,“把浆子拿过来,把门窗的封条贴了,以后这个买卖就是你的了。”
大春对于掌管买卖没多少欣喜。在他看来,掌管买卖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随意支取、花用钱财,能在买卖里当家作主、享受尊敬。这些东西,他不掌管买卖一样等得到。
可是掌管买卖之后,最大的弊病也就显现出来,他得做事,他甚至得做体力活儿,他得掌握酥糖的关键工序,并且自己做。
更主要的,他之前没想过、没注意到的事情,他得操心。他爹近一个月,天天在他耳边唠叨,平时得注意这个,经常检查那个,还有每天核对这个那个,开工前怎样怎样,半道要怎么样怎样,出来成品得怎样怎样……等等等等。
这些事请,他往日就没往心里去,甚至不知道维持买卖还要做这些杂乱事情。更要命的是,他不识字,他爹也不识字,而他根本就记不住。这一个月,大春备受煎熬,却也没把自家父亲教的东西全记住,更不要说学会了。
虽然他没学会,可是他爹的态度很坚决,年后决不再管买卖上的事情。大春愁得要命,他想,实在不行,他只能请师父过来帮忙,帮他把杨记的生意继续做下去。
豆豆远远看着自家老爹独自缅怀,看自家大哥满腹忧愁,也不去打扰。这个买卖也是在他的见证下,逐渐兴盛起来的。只不过,远远没达到他姐的预期,就在大哥和大嫂娘家的私心作祟下,很快衰落下来,维持到现在这样一个不冷不热的状态。
豆豆相信,只要他爹退出来,不再管杨家的买卖,杨记酥糖的品质很快就会下滑。这个杨记的字号,也会很快湮没。那时,杨家酥糖只怕就会沦落到穷嫌富不爱的尴尬状况。
这样也好,总比自家老爹累死累活的做活儿,让一帮蛀虫等着坐享其成要好。
…………
杨家封了铺子准备过年,张谦和冬儿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也抵达了北域的中心城池雄踞城。
经过短暂的修整,张谦一行人从北地的农庄出来,径直往西北而来,一路走来,人迹越来越少,直至进入满是断岩乱石的无人区。
在马车的飞驰中,冬儿看着这片广漠荒芜的区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谦在此经营近二十年,却从未被人注意。
马车飞奔数日,入眼的土地依然贫瘠狰狞。这里的土地像是长满了利器,冷漠的拒绝有人入侵。
视线可及之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残岩丘陵,就算是平地,也满是风化的乱石和砂砾片。但又不能说这里是不毛之地,放眼望去,这片满是尖利岩层的土地向远处延伸,虽然同样被干旱摧残的满目荒土黄沙,却有一蓬蓬枝干坚/硬的荆棘枯枝点缀在残岩之间。它们明显不怎么受干旱影响,曾经在这个春夏旺盛的生长过。
这片无人区几位广阔,马车飞奔,疾驰五天,才渐渐又有了人迹。
此地的土壤原野,明显温和了很多,虽然还是丘陵遍地,但是土地的利用价值明显上升,除了耕地,就是广袤的原野。看原野上的枯草,显然在旱灾之年,长势也不错。
这里今天也是干旱,但是村落和镇子的人们却不太受影响。走了这么多天,没看见一个流民。
人迹有了,防范也极为严格。这一路上,他们不知在大小丘陵之间转了多少个圈子,在大大小小的村落、部落之间,接受了不少盘查。
所幸有明远在前方引路,算是熟门熟路,没绕多少圈子。遇到盘查,虽然很多人明显认得明远,可是施礼见过之后,明远依然需要亮出一个牌子和路引,对答几句话,才能继续赶路。
一路急赶,终于在大年二十七这天,望见一座土夯和砖石混合建成的雄浑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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