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迁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到朱氏的脸上的时候,朱氏那张脸再也绷不住了,她的牙齿有点打颤,嘴唇又白又凉,眼神慌得好像此刻将她脱了干净,扔到二门外一样。
徐立迁也由不得有些不忍,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假慈悲罢了,她出手的时候,可从没考虑过自己半分。
徐立迁的目光也从波澜四起变成了平静无波,再望向朱氏的眼神,淡得半分滋味儿都没有了。他又拿起了一张纸,仍旧提笔写下了休妻书三个字。
扑通一声,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朱氏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老爷,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给我留些体面吧!”
体面,她说体面?
徐立迁手下的笔有些颤。
“你还要什么体面?”他问她,言语中不夹杂一丝情绪。
朱氏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从前他最好说话不过,便是同自己偶有争执,也是生气发怒都在脸上。如今他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没有一丝怒气,也没有怜惜,朱氏由不得一颗心往下沉了。
“老爷,你我好歹是多年的夫妻,你休了我,与你名声又有什么好处?与徐家又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只会闹得满城皆知罢了!我一时糊涂,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是该忏悔,是该赎罪,你把我送到庄子上去吧!我再不回来,在你面前惹你烦心了就是!”
朱氏说着,两只眼睛巴巴你看着徐立迁,眼泪噼里啪啦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这幅样子,再没有平日里娇艳了,她如今也不再说话,眼泪落下来,也不拿帕子去擦,只是看着自己,一脸的乞求。
徐立迁到底是心软了,这支笔写完休妻书这个三个字,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把她送到庄子上?草草了事吗?徐立迁想了想母亲,想想侄儿,想想一府的人,一咬牙摇了摇头。
朱氏见他又是摇头,心下越发慌了,难道他果真非要将自己送回娘家?
他怎么会这么狠心?自己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他和儿子好吗?事情成了,当伯爷的也是他,便是事情不成,她也不该这样对她!
朱氏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了,一股子怒气又冒了出来。泪水掉得越发真切,可她却扶着书案站了起来。
“我老了,不要脸面也就罢了。我做的事情,该当我受罪!可是人家怎么看汀儿,让他走到外面,都被人说她母亲被父亲休弃回家了吗?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有没有为汀儿想过?你猫心里,知你们徐家人要面子,我们母子你全不当一回事!说白了,只一心要做那明洁高尚之人罢了!”
朱氏说了这句,甩了袖子就要走,徐立迁本不欲动摇,可听她说了这话,一时心绪越发的低落到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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