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外院,在雪芽带人抬来的条案后传了旨的小黄门将红底云纹的懿旨恭敬交给松烟。松烟在一旁看了邵鼎一眼,见他点了头,便小心翼翼地将懿旨接过来捧在胸前。小黄门见她走到自己面前来,有些不敢直视她似的微微侧过身去,见她接过去了,才转过身来向松烟与邵鼎行礼告辞,不卑不亢的笑道,“奴婢便回龙池去了,中元节宫宴上若是有幸,再服侍您二位。”
邵鼎点了点头,一旁的亲兵上前将小黄门送了出去。松烟见邵鼎打发小黄门如此随意,而这内侍也不以为意,跟着亲卫便告辞了,不由想起当日在燕府,燕大人与夫人对传旨的黄门令既敬又怕,还奉上了银钱孝敬。邵鼎在一旁并没有注意到松烟出神,只是向翠缕红缨吩咐道,“带英儿回栖霞院休息。”
翠缕红缨恭敬应是,翠缕直起身来时却先看了眼松烟。松烟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出言反对,邵英却在刚才抱着自己行礼的红缨怀里挣了一下。邵鼎皱起眉看了他一眼,邵英不由揪着红缨的衣襟要低下头去,却又抬起头来,看向松烟,见她已经回过神来,正吩咐雪芽与云雾带人到内院的祠堂去打扫,好放置懿旨,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有些失落的向红缨说道,“姑姑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邵鼎听他这样说,便收回了目光,翠缕却紧紧抿起嘴唇,硬邦邦向邵鼎行礼后,看也不看松烟一眼,带着栖霞院的人便回去了。邵鼎偏头见松烟这侯府夫人丝毫没注意到侯府中的仆妇对自己极其不敬的行为,尚且兴致勃勃地揽起安置懿旨这些杂事,不由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围在松烟身边的丫鬟仆妇们忽然发出一阵娇笑声,院子里还没散开的下人纷纷侧目,邵鼎也循声看去,人群中脸颊微红地松烟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却强自正色说道,“……去去去,别在这里招人笑话,忙自己的事去。”
邵鼎身边的亲卫见邵鼎神色,便立时去驱散院子里还没离开的外院下人。松烟身边的丫鬟仆妇说笑了几句,便领了差事四散开来。一眨眼似的,院子里只剩下几个人。松烟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邵鼎,两人隔空对视片刻,松烟还沉浸在刚才与仆妇们嬉笑的轻松气氛,想也不想,便向着邵鼎走了过来。
真正迈开了脚步,松烟心里忽然一提,眼睛不由从邵鼎处移开,转而向身周四处乱看。这一看,才发现她身边竟然只剩下伤了手腕,不便办差的甘露,与举着灯笼的烟儿,水儿。眼看向着邵鼎越走越近,他在灯火与月色下眉眼越发清晰可辨,松烟穿着绣花鞋的脚竟然不由在裙子下停了一步。定远侯府外院铺着的青砖原本磨得平滑无缝,只是却不像别的富贵之家只是用来行走,府中亲卫常年在此处行早操,有些砖块颇有些动摇。松烟只觉得绣花鞋像是磕到了一处青砖角落,身后的甘露又不防备松烟停下来,一脚踩在了松烟的裙角上,松烟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羞愧地等着在邵鼎面前出丑,却感觉到被一双手臂扶住了肩膀,倒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耳边传来像是甘露的惊呼声,松烟睁开眼要去看她怎么了,却直直的望进了邵鼎点漆一样的眼睛里。
她一时失神,仰着头看着邵鼎的眼睛愣愣想道,原来这就是小姐话本里所说的,目若流星。
邵鼎抱着松烟,垂头看着她眼睛微动,在松烟面上小范围的扫视了一遍,便说道,“夫人无事吧?”
松烟连忙直起身来,见邵鼎并没有任何反常的反应,心里多少平静一些,便点了点头,诚恳说道,“多谢您扶住我,我没事。”她说完,想起甘露方才叫了一声,连忙转头去看,见甘露倒在地上,吃惊之余连忙伸出手去扶她,“方才可是我撞到你了?”
水儿与烟儿已经把灯笼放在了一边,上前搀起了甘露。甘露扶着她们的手站起来,虽然手臂疼的不行,听松烟这么问不由惶惶说道,“哪里是您的缘故,是我踩了您的裙子后想去扶您,却撞在了侯爷身上,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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