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的大厨房挨着下人住的裙房,最外的值夜房子里,两个婆子正避着人偷偷喝酒,半点没注意到邵鼎和松烟。两个人偷偷溜了进去,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却什么现成的熟食都没有,有些失落的松烟见一旁的小炉上炖着一个砂锅,揭开来一看,见是一小锅煨得浓浓的鸡汤,还在冒着小泡。
邵鼎便说道,“只有这一锅鸡汤,夫人喝了吧。”
松烟打开一旁的壁橱,在里边翻找起来,一边压着声音悄声说道,“那可不行,这鸡汤一定是有主的,如果无缘无故被偷吃了,明天一定有人要挨骂的。”
邵鼎不如她了解内院的事,听她这样说,便说道,“那就还是把人叫起来,给我们俩做些吃食。”
松烟从壁橱下层里找到了一把须面,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站起来向邵鼎说道,“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只是要委屈您吃些粗食了。”
邵鼎见她拿着须面,便说道,“这种面我在行军的时候也吃过,倒不觉得委屈。”
松烟另起了一个炉子,烧旺火,热锅凉油,炒了些白菜叶子,然后加两碗水,从一旁的鸡汤里分了半碗出来,加入锅中,等锅中的汤微微开了,就把须面下了进去。汤大开便点一些凉水,保持着微开的状态煮了一会儿,她把炉子的火熄了。
邵鼎在一旁看她动作熟练利落,不像是大家小姐,心下微微疑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动作,时不时递些松烟所需要之物。因为太专注,邵鼎又悄无声息地十分体贴,松烟便不知不觉地让侯爷给自己打了下手。等到鸡汤面煮好了,她站在炉子前自然地向后伸出手来,说道,“皖香,把碗给我。”
一个青花瓷碗递到了她手上,松烟接过来盛了一碗,递出去后又接过来另一个碗盛满,这才转过身来和邵鼎一起弓着身子坐在厨房的小矮桌上。
汤面热气腾腾的雾气熏在两个因为地方太狭窄,膝盖都挤在一起的人脸上,让松烟紧张了一天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向邵鼎说道,“方才一时忘记了,竟让您跟着劳累了。”
邵鼎从一旁的筷笼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了松烟一双,后者接过来,便捞起面条吃了起来。邵鼎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他自己挑起一筷子面吃起来,面条煮的不错,不软不硬,汤里有鸡汤的鲜味,又因为炒白菜格外地有味道。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知不觉把这一整碗鸡汤面吃了个干净。
吃饱了放下筷子,一旁的松烟笑得眼睛弯弯的,伸出手把碗筷和锅炉收拾了,邵鼎在一旁把桌椅复原,两个人悄悄出门去,值夜房间里的那两个婆子已经不知醉了多久,伏在桌子上睡得沉沉的。松烟跟着邵鼎穿过侯府的园子向正秋堂而去,园子里很暗,白天秀丽别致的湖水花草,假山亭台,在阴暗的晚上笼罩着重重的阴影,显得幽深神秘。松烟倒不觉得害怕,邵鼎就在她半步远的地方走着,不用松烟抬头,便能随时看到他的身影。
走到湖水边的时候,邵鼎忽然伸出手来,攥住了松烟手肘处的衣袖,松烟不解地看过去,邵鼎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夫人要摔着了,这样我便能立刻扶住。”
松烟两颊发烫,便随他去了。
两个人姿势别扭的走到了正秋堂前,也不知道为何,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松烟低着头,看到手肘处的大手慢慢收了回去,又听到邵鼎说道,“夫人,这样真好。”
松烟听他这样说,忽然抬起头来,月色下,邵鼎的神情果然像她想象的一样舒心,他又开口说道,“过去的几年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同夫人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松烟心中生出不安,讷讷地说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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