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记,我……”因为失望,因为无助,王浩这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许子陵竖起手掌,话锋一转道:“虽然是历史遗留问题,但是只要公司还存在,就不会没人管的。”
王浩没有想到许子陵会说出这样宽慰人心的话,多年郁积的情感闸门一下子打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许子陵拍了拍王浩颤抖的脊背道:“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点,哭够了,给我说说你的情况。”
王浩很快止住了哭泣,因为他知道这次面见许子陵的机会分外难得,他不希望白白浪费哪怕是一分一秒。
“许书记,我受伤的情况,后续的治疗基本上就是邮件上写的那样,当时,因为种种问题,我没有申报工伤。”
许子陵说:“我插一句啊,我想知道你口中的种种问题都是指哪些,有没有什么威逼利诱的成分?”
王浩咬了咬嘴唇,叹息道:“有又如何,现在那些经办人都不知道分布在哪个天涯海角。时过境迁,不提也罢。”
“你继续说。”许子陵拿过一盒中华烟,给王浩递了一支烟。
王浩愣了片刻,还是接住了,就着许子陵打着的火机点上了,抽了一口,才发现原来许子陵没抽。
看到王浩疑惑的表情,许子陵笑了笑道:“你抽你的,我抽的少,想抽就抽。你接着说。”
王浩慢慢吐出一口烟,缅怀道:“记得恢复了一年多之后,车间照顾我,就让我干了工序的整备,也就是修修补补,打扫个现场卫生啥的。当时我很感激车间,感激领导给我安排了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还不用倒班。”
“然后呢?”
“只可惜好景不长,我上班不到三个月,建材玻璃市场就迎来了严冬,虹彩也为市场形势所逼,关停了好几条生产线。没办法呀,干的越多,赔的越多。”
许子陵点点头:“企业总是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如果它在有富裕的资金时,根本不考虑市场的变换和产品的升级的话。”
王浩点头道:“许书记说的没错!我记得虹彩曾经有一任老总说过,全体虹彩人十年不用干活,钱照样够发。”
“那么现在又怎么样呢?这才过了几年?”
“钱再多也吃不消领导们的折腾!”看了眼许子陵,发现他还在认真的听着,王浩不免有些感动,他摇摇头道:“扯远了,还是说我自己的事吧!”
“没关系,就当是多了解一点虹彩的过去。”
王浩激动地说道:“许书记,你和过去的领导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平易近人,不打官腔,虽然比他们都忙,可是没有把工人的事儿不当事。”
许子陵淡淡一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王浩摇头:“不是我一个人说你好,好了,还是说回我自己。自从产业大面积萎缩之后,岗位也就越来越少了,大部分人先是待岗,就按照零岗工资执行。我也有幸成了其中一员,每个月扣了缺勤,扣了三金,拿到手的不到五百块。五百块呀,您说现在的物价水平,五百块能做什么?”
王浩吸了吸鼻涕道:“可是很快,这一点微薄的补助也没有了。许书记,你知道吧,本来还能苟延残喘,这下真是绝望了,于是我就开始找公司解决,毕竟我当时没有申报工伤,也是为了公司考虑的,现在我成了这样,不能不管。起初,还有人接待,好言相劝,意思再等等,虹彩是央企,国家不会不管的。”
“谁知道,这一等,根本就是遥遥无期,也等跑了我之前的直接领导,等我再来找公司,负责接待的就领着我在公司里转悠,然后无奈的摆摆手,公司实在困难啊!”
“到了最后,人家已经烦了,不闻不问,甚至恶言相向,质问我当初为什么不申报工伤,这不是给公司雪上加霜吗!还有的让我找经办人去。”
说到这里,王浩再也说不下去,许子陵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王浩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道:“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进过虹彩了,自己克服困难倒是还能挣点小钱补贴家用,本来我都想死了心了,可是听父母说虹彩来了位好领导,就劝我来试试,所以我就硬着头皮给你发了一封邮件,没想到,您还真能在百忙之中见我一面。”
许子陵深深吸了口气:“王浩,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胳膊?”
王浩点点头,卷起衬衣的长袖,脱下弹力套,露出一条从手掌到大臂的伤疤,因为是大面积植皮,在后期恢复过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挛缩,伤疤就像一条巨大的丑陋的蜈蚣,蛰伏在王浩的手臂上,仅仅是看看都很瘆人。
王浩默默带回弹力套,又将长袖放下,叹气道:“只怕我这辈子同短袖无缘了。”
“一定要有希望,还要有坚定的信念,现在告诉我,你见我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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