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府里的周余容为自己的亲事忧烦,百里之外的鄢陵里也有人为她夜不能眠。
毫无睡意的沈溆从床上坐起,披了一件外衣,趿拉着鞋子下了地。他支起窗子,微微抬头,便见着窗外那轮皎皎明月。
古来明月寄相思,都说背井离乡客居在外的游子,最不能瞧的便是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明月。
沈溆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借着月光,给自己从旧茶盅里倒了一杯早已凉了的茶水。
已经是初秋时节,原本夏日就不太热的临安愈发凉快起来,微凉的晚风从窗子外头徐徐的吹了进来,带着一丝清冷的芙蓉香。
不知怎的,沈溆眼前却浮现出当日苍山那开的鲜妍的芍药花来。
那漫山遍野的芍药花啊……真是动人极了。
沈溆如此想着,眉眼渐渐柔和起来,唇角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阿溆,你怎的还不睡?”屋里另有一人出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和疑惑。
沈溆连声应道:“可是我吵着你了?我有些渴,便起来喝水了。”
方才说话的那人说了一句:“喝完水就快些睡吧,明日咱们就要回榆林了。”便沉沉的睡去。
沈溆想到明日的行程,不敢耽搁,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不过几个时辰之后,便有雉鸡殷勤报晓,沈溆被急促的叫声惊起,瞧了瞧窗外还未大亮的天,连忙起来更衣洗漱。
门从外头被推了一下,一个男子端着两碗白粥和一碟咸菜进了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埋怨:“这客栈的老板也忒小气了,两碗粥只肯给一碟咸菜!好说歹说都不肯多给一点……”
沈溆用手帕擦了擦脸,见秦轩一脸郁色,便笑着劝解道:“罢了,不过小事而已,不必计较了。店家的生意也不好做,咱们只是要了两碗白粥,能送一碟咸菜已经算是仁厚。”
“你倒是好性子。”秦轩叹了一声:“一碟咸菜也没多少银子,不过是瞧咱们穷罢了……”
沈溆同秦轩是邻居,一块去学堂进学之后又成了同窗,两人的交情自然不比旁人。前些年沈溆的父亲过世,沈家一团糟时,也是秦家搭了一把手,让孤儿寡母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也让沈溆也得以继续念书。
“别埋怨了,此次回榆林,不正是为了秋试吗?你若是得了名次,还愁没有好的前程?”沈溆温声道:“秦伯母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得个官身呢!”
秦轩听到这儿,不觉更加怅然:“可不就是这样吗?虽说这回游学长了不少见识,可我这心里究竟没有底气。若是考不上,我自个儿也就罢了,再等三年,未必没有机会。只是怕我爹娘会失望……”
沈溆将秦轩放到桌上的白粥推了过去,一面刻意玩笑道:“收起你这副伤春悲秋的样子吧,从前也未见你有过这样体贴爹娘的,莫不是离家几年改了性子,生出了几分孝敬之心?”
秦轩闻言,笑骂一句:“你倒是会安慰人!”舀了一口粥送进口里,又对沈溆道:“你娘该是比我爹娘还着急的,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的确是不妥当。不过你却不必同我一样忧心,你的学问一向做的扎实,会试定能榜上有名。”
沈溆也想起家里的老母亲,心里有些酸涩,却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强笑道:“你这样说,我少不得也要吹捧你两句了。只是咱们二人知根知底的,若是互相吹捧,岂不让人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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