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凰回到席位上的时候,陆婉月因为小酌了几杯有些醺然,双颊酡红、眼神迷离地问道:“妹妹怎的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那带路的侍女不太认得路。”陆九凰神色淡然地应道,也幸亏她今日特地打扮得浓妆艳抹,才没让人瞧出异样来。
陆婉月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往眼底下送,拉扯间不经意地碰到陆九凰手臂上的伤口。陆九凰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松了下来,任由陆婉月将那衣袖细致地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地说:“这好像并不是我的那件衣裳。”
将袖口拽了回来,陆九凰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九凰不小心将姐姐的衣裳给勾破了,所以又让那侍女重新给备了一套。等回府了之后九凰一定重新让锦绣楼做套新的还给姐姐。”
陆婉月似乎是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晃了晃脑袋娇憨地说:“妹妹说得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套衣裳而已,破了扔掉便是,哪里用得着还呢?”说着竟像是有些支撑不住地朝陆九凰斜倚过来,陆九凰忙扶住她,责问服侍在身侧的碧荷,“怎的让二小姐喝了这么多酒?”
碧荷垂着头嗫嚅道:“小姐说今日是大小姐的大喜之日,是个高兴的日子。所以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奴婢劝不住……”
话没说完,陆婉月又从陆九凰怀里直起身来,给自己和陆九凰都斟了杯酒送到她嘴边,笑嘻嘻地说:“妹妹也喝!”眉眼间俱是鲜有的鲜活灵动,和清醒时那个温婉柔和的陆婉月简直判若两人。
见陆九凰接过酒杯后浅啜了一口,陆婉月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下巴抵在桌上眼神飘忽有些了起来。陆九凰吩咐碧荷去取件外衫来给她披上,毕竟是坐在开朗的院子里,四月的晚风还是有些凉的。
吃了几口东西垫了垫空空如也的肚子,陆九凰抬眸就看见李暮烟坐在对面眼神怨毒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陆九凰却是坦然,李暮烟的遭遇虽然是拜自己所赐,但凡是都讲究因果报应,她若是不种下那恶因,又岂会自食恶果?
陆九凰也没指望着能与李暮烟一笑泯恩仇。但只要她安分点不来招惹自己,陆九凰也就不会把她怎么样。若是李暮烟和陆辞画一样不识趣,陆九凰也不介意再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话说另一边送走了李暮烟之后,陆辞画坐在婚房里盯着摇曳的红烛心里百感交集。即得意与自己终于名正言顺地嫁给了云万里,又仍对自己侧妃的身份存有几分不甘。但转念一想此时的陆九凰说不定已经死在了二皇子府的某一处内,又激动地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两声。
淡柳端了碗素面进来。
从早晨到现在,陆辞画只没怎么吃过东西。因为一直被腰带紧紧地束着腰身,所以一天下来她也没觉得怎么饿。这会儿将嫁衣脱下来换上轻便的睡裙后饥饿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所以尽管只是碗没什么油水的素面,也让陆辞画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小半碗,陆辞画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脸色刷得变成惨白色,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淌了出来,伸手一摸,是鲜红色的血。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面碗被扫落在地时的声音,陆辞画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婚房内顿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云万里正在前院里给各位来客敬酒。一身红色长衫的他身材颀长,潇洒不羁,摇晃间一袭红袍打眼似火。喝了不少酒后他如白玉般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醉意,眼底却清明一片,还隐约藏着几分焦灼。
动手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小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却迟迟没有来回复。云万里领教过陆九凰那手出神入化的毒术,那次濒死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云万里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若先前还存了几分要与陆九凰暧昧的心思,那次中毒之后云万里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陆九凰必须得死。
云万里心里偶尔也会冒出一俩缕后悔的念头来,后悔当初没有将陆九凰收为己用。他以前只觉得陆九凰性子胆怯懦弱,容貌也因此而打了好几分折扣。可自从退了婚以后,陆九凰就像是蒙尘的珠宝被吹去了表面上的那层灰,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来。
实在可惜了。
酒敬到云淮远跟前时,云万里敛了所有的情绪恭恭敬敬地给他敬酒。云淮远从他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云万里忍不住低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是万里的大喜之日,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最好收一收,别闹得无法收场。”暗含警告的话语沉沉在云万里耳畔响起,云万里心中一凛,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强笑道:“七皇叔的话万里不太明白。”
云淮远睨了他一眼没再言语,云万里走远了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被风一吹就凉飕飕地贴在后背上,十分地不舒服。他忍不住有些心烦气躁起来,又指使了个人去打探情况,自己接着去给客人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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