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楼就坐落在江畔。
入夜后江上的船只也会挂起花灯,流光溢彩的花灯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辉映,极目远望天水连成一片,那景观当真是美不胜收。每年七夕佳节还会有许多待字闺中的少女将自己的一片锦心附在花灯内放入江中,让那一盏盏精致玲珑的花灯载着她们的寄托随着碧波在江面上飘荡摇曳。
若是能被有缘人打捞起来,或许还能成就一段妙不可言的姻缘。
马车里春梅这一路上都在眉飞色舞地跟陆九凰讲着才子佳人的话本,陆九凰却掀起窗帘的一角朝外看了几眼。她的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原主在前几年七夕的晚上偷偷从陆府溜出来跑到江边放花灯的光景。
那花灯上附着的无非都是些爱慕云万里的情话,那可怜的姑娘连祈求上苍让自己可以如愿嫁给心上人的勇气都没有。
没人知道原主在被皇帝赐婚给云万里的那段时日里到底有多雀跃欣喜,也没人知道她在魂魄离开躯壳的那一瞬间内心深处到底承载了多少绝望与痛苦。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她那点小小的希冀和光亮都被花灯带进了浓重的夜色深处,再无出路。
陆九凰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一张嘴片刻都闲不下来的春梅,心底那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惆怅倏地就被驱散了,对着春梅抿唇笑一笑。
吓得春梅立刻就闭紧了嘴巴,半晌后才颤抖着声音问她:“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今天不知为何瞧着你特别顺眼。”陆九凰懒洋洋地回道。
春梅有些懵然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朝陆九凰挪了过去,讨好地替她捏着肩膀。陆九凰闭上眼睛靠着车厢,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摆动,“接着说,那杜三娘后来怎么样了?”
马车里就又响起了女子清脆如铃铛般的声音,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轴转动声似是在附和着。
陆九凰刚到醉琼楼就有个店小二带着她往楼上里走,将她引到了一间厢房内。厢房中既无闲昭郡主也无其他千金小姐,只有云淮远靠着窗阑安静地瞧着窗外的风景。
陆九凰走过去和他肩并着肩站定,见窗户下面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街道而已,就有些好奇地问道:“王爷这是在看什么呢?”
云淮远转过头来眼底噙着笑,“方才瞧见陆府的马车从这儿过去了,凰儿还掀开窗帘往外瞧了一眼。”
“这也能瞧见?王爷的眼力可真好。”陆九凰强作镇定地说,她微微侧着头露出插在发髻上的青色玉佩,那点缀于其上的一抹红色与她泛红的耳垂交相辉映,这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云淮远眸色转深,薄唇微微上翘勾出几分邪肆的俊美,“只瞧见凰儿的一只手。”
陆九凰又讪讪地将搭在窗台上的玉手收了回去藏在衣袖中,半晌后才从腰间解下一枚荷包递给云淮远。那荷包上只绣了株亭亭玉立的荷花显得格外素雅清致,阵脚均匀细密一看就不是出自陆九凰之手。
解开一看,里面居然塞着厚厚的一沓银票。云淮远挑起眉,“这是?”
“回礼啊。”陆九凰理所当然地说。
云淮远握着荷包的手一僵,许久后才将荷包收在了怀里,但眉眼确实淡淡的,眼底的笑意也退了下去。陆九凰后知后觉到厢房内的沉寂,抬眸瞄了眼身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察觉他有些不高兴了,她心里有些忐忑,“你不喜欢我送你的回礼吗?”
云淮远“嗯”的应了一声。
陆九凰委屈地撇了撇嘴,“这可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贵重的东西了。”她这般爱钱如命的性格都舍得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送给他了,云淮远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如今身体都已经好了,送你那些药丸也没什么用处。”陆九凰眼神乱飘地嘟囔着,余光瞧见挂在云淮远腰间的荷包愈发觉得气闷,“送你的荷包那么丑你还一直戴着,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脸上挂不住呢。”
云淮远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凤眸上挑蓦地露出几许风流的笑意来,“凰儿的心意可还真是别树一帜。”
陆九凰气结,“不喜欢就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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