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近一年,丽涓终于到达了齐国首都、临淄。丽涓在马车之中听着喧嚣的声音,忍不住掀开车周边的珠帘儿,欣赏着这偌大的临淄。摩肩擦踵、熙熙攘攘,恐怕是对临淄盛况的最佳写照,真是比会京好了不止一倍。
由于她是虞国嫡出公主,前来和亲,早有人儿大早上的来报信,故而街上有兵力把守,隔开黎民,以防不测。丽涓的车驾大摇大摆过了街道,来到王宫之前,丽涓伸手要下车,一直服侍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禁欲系表情的冷漠的昌诚。丽涓微微一怔,已经多少年,没有触碰到他的手了?
丽涓把手塞进他的手里,下了马车,临了小手指挠了他的掌心。昌诚不动声色,眼里却有些闪躲,他害怕被人发现。丽涓来到齐国特别为她建的行宫、章台,感慨于齐国的富得流油。一个太子妃住的地方罢了,日后最多并到太子的住所之中,大张旗鼓地在此处显示他们的国力,不知道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呢?不过丽涓觉得自己也没有嘲笑别人的资本,毕竟自己父王迎娶天都天子母家夔氏之时,不也建造了金凤宫?那规模、可比章台要大一倍。
丽涓入了章台,翌日便要行新婚大礼。众人皆传丽涓美貌,引得齐王好奇,究竟是何等尤物才能让所有的宫人都交口称赞而宫妃闭口不谈?曾经太子的侍妾、王后封氏的侄女儿也是被所有的妃子称赞美丽动人、但是宫人褒贬不一,见了之后也不是很惊艳;齐王半夜里偷摸着去了章台,扒在窗棂上偷看,正巧丽涓在梳头,觉得灯光甚是昏暗,便起身那剪子去剪那灯花,灯光忽然明朗,惹得齐王也眼前一亮,当时便口干舌燥,不能自已,憋了半日,想着这是儿媳,自己在此偷窥不雅观,回想着姬怀少的丑脸,才勉强压下心火,默默离去。
齐王走时人影一闪,丽涓瞧见了,出去看了,知那是齐王,勾勾嘴角。齐王父子果然都是心急好色的,正巧如她的计策。丽涓也不急,回身进屋,便见有两个靓丽佳人领着三个孩子和一堆仆役前来觐见。丽涓正坐着,那对佳人左右对视一眼,穿着较素净的美人先开口:“公主殿下,妾身乃太子侍姬,娘家姓封,如今养着殿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乳名唤追月、捧星。”
言讫,一对粉妆玉砌的小女娃便上前行礼,看模样不过刚会说话走路,一岁左右,奶声奶气的:“见过嫡母。”
丽涓点点头,赏了一人一只小黄石如意。黄石罕见,仅有虞国出产,制作黄石的工艺也是虞国仅有,一颗巴掌大的黄石都能卖出天价,何况丽涓这一对小孩手臂大小的如意,那几乎是无价之宝了。
封氏带着女儿称谢,便退到一边。另一个侍姬彭氏也上前拜见:“娘娘,妾身乃太子侍妾彭氏,此乃妾身之子,讳藏。”
姜藏作揖,丽涓点点头,命人赏了全套的黄石文房用具,让姜藏和彭氏受宠若惊,在地上磕头不止。三个女人互相见过,寒暄了几句,封氏和彭氏便告辞离去。
同一片夜空下,昌诚府邸。他对着满后院桃花树小酌,酡红的脸和满地的小鼎泄露了他喝了太多。昌诚从怀中掏出手帕,那方绫罗的主人从今以后不能再肖想了。昌诚苦笑着摊开手儿,任由那方绫罗飘走,但在绫罗就要离开掌心之时,他又拽住了帕子。
昌诚苦笑,他还是走不出这个劫。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从此她爱章台柳,他喜月下酌,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昌诚跌跌撞撞爬起来,拔出配件,疯狂地砍着满院子的桃花树,桃花树一棵又一棵地倒地,揉碎满江红;昌诚的虎口都被震裂、出血,滴在那树干上,成了永恒的朱砂痣。昌诚以树干为礼,凿了一十八尊美人像,是为丽涓不同的神态动作,栩栩如生,美轮美奂,作为太子新婚贺礼,准备明日献上。昌诚做完这一切,任由手上血流着,倒在满地桃花之中,沉沉睡去。
翌日,丽涓老早便爬了起来,穿戴整齐,从章台出发,来到成婚用的祭坛。太子大婚,太子妃直接入族谱,举国欢庆。齐王坐在主位上盯着太子妃,封王后同他说话他都没全搭上,惹得封后十分不快,心中记恨上了丽涓。丽涓看见盛装的太子眼里有几分诧异和“果然”的意味,这太子不正是一路上来贴身服侍她的那个嘛?
姜鹤轩看着眼前这一身红妆的丽人,根本错不开眼。幸好自己去了虞国,一路妥帖看着,否则让她和昌诚一块儿来,他真不放心。昨夜因着避嫌、又想在今日给个惊喜,便没有去陪着,今日她也不甚激动的样子,让他更加牵挂。
姜鹤轩牵着丽涓的手回了章台,便又去宴饮;丽涓看着满屋子的礼物,都是贵重东西,她不喜欢,搜索着忽然便看见一个被扔在角落的小箱子,她记得这是昌诚的礼物,只是不知道为何,姜鹤轩看了之后不高兴。丽涓过去,打开那箱子,只见那十多尊美人像,泪如雨下。自己今年十七岁了,本来按照路程,自己应当是在十八岁那年嫁给太子,他是提前庆贺的吧?;丽涓把木雕拿出来仔细观看,只见上头似乎还有隐隐的血迹,丽涓拿手指挑了,含在嘴里,那腥甜的味道让她心醉,这是属于他唯一的味道了。
丽涓正沉醉其中,身后忽然觉得不对,她扭头看去,泪眼朦胧之中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姜鹤轩心痛的神情呈现在面前:“你与他有旧?”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她看昌诚的眼神不一样;昌诚对她过于异常的举动也是证明,只是他一直视而不见。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