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江宁郊外一处庄子里,山脚下多了一个新土堆就的坟丘。素衣乌发的女子抄手立于坟前,周围数十个黑衣劲装的大汉如墓碑一般矗立。
微风拂过,青草窸窸窣窣。
一个身着青布裙的女子靠近,却没有人阻拦。
“主子。”那女子走到十步之外停住。
耶律凰吾低低旋首,嗓音微哑,“宁子。”
她抬手,令周围的人都退下。
宁雁离看着新坟,待其他人都走远,举步走近耶律凰吾,站了须臾才道,“节哀。”
“哈。”耶律凰吾轻笑一声,“你未免将我看的太高尚了。何况‘喜怒哀乐’这种奢侈的东西,我享受不起。”
宁雁离微微抬头,那美艳的侧脸落入眼帘,“当初你叫我对他用药,现在可曾后悔?凰吾,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爱你,就算不抹去他记忆、神智,他也一样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耶律凰吾藏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攥起,绯色指甲嵌入掌心,有血渗出。她面上却毫无异状,甚至挑眉微笑,“那么你呢?”
宁雁离隔着衣袍握住她的手腕,表情平淡,“你认输一回又能如何,我不会嘲笑你,你知道再微弱的血味我都能闻到。”
她抽出耶律凰吾的手,用布条把伤口包扎起来,“不是你出手相救,这世上不会有宁雁离,我的命是你的。崔易尘不一样,他不欠你什么。”
耶律凰吾盯着她包扎动作,面上的伪装一点点碎裂,眼眸中泛起的雾气在睫上凝成泪珠。
“你知道吗?”耶律凰吾哑声道,“我对他用了摄心术,他却违背命令转身为我挡箭。”
原来崔易尘从来不曾被她的摄心术蛊惑,他听从她的命令,是因为他愿意听从。
一个疯子还能做到这种程度,耶律凰吾便是有再重的疑心也相信了这份真心。
“我还是没变呵!”耶律凰吾捂起脸,眼泪瞬间浸湿手上的布条,“永远只信死人。”
那年,崔易尘一袭月白衣袍,俊容朗朗,远远走来就像谪仙临凡,他将白马系在酒肆前的红柳树上,风吹过时,斑驳的光线在面上浮动,那双眼看着她笑的时候清澈见底。
辽国从来没有这样的人。
本是个很美很纯真的开始,他们认识的时候并没有互相表明身份,抛却一切凡俗之事,天南海北的聊,她也曾动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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