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听到殿中人窃窃私语,每人都对花蕊夫人的举动有着各种猜测。
“九龙公道杯如此厉害,居然可以让天庭第一仙子也失了心性,可见人在做天在看,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要是依我看,人人心中皆有魔性,这句话真不假。”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有的话不是神,就是自以为是的。”
“就是就是,哪个仙山掌门不是自诩为法力最高,德行最高,地位最高的人。”
“现在喝了酒的全都失心疯了。偿”
“嗯,要不要你也试试。”
“我倒是想,可惜的是杯子一直在仙尊那里,讨不着。”
“嘻嘻,你还是不要喝的好,别到时将密事揭出,回不去了。”
妙含烟自动屏蔽了那些七七八八的议论,看着花蕊夫人留在地上一层纱花绢瓣,蹲下身子捧了一把在手中轻轻抚摸着:“这是有多心痛才能用裂衣碎锦来表达自已的情意,若不是为了保北庭城的安危,我也是极不忍她受这一辱的。”
她环顾身边的人,兰君身上的五彩纱丽已不见,曼妙的身形完美的呈现在人眼前。
天帝急于将事情了结,催问道:“兰君,酒你也喝了,话你也说了不少,我只问你,品出什么来?”
兰君站在花瓣中,微笑道:“非魔。”
天帝眼色一变,足下花瓣尽毁在他的脚下,成了一滩花泥再无颜色。
他手中抄起一根银刺,还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近到兰君的身前,杀气逼人的冷直抵她的脸:“兰君,你是我亲点的圣女,不要忘记十几万沙陀国人尽在你的治下,是谁给了你权利,给了你地位,给了你治水之职,仙界女子无不以此为荣,今日你仙魔不分,哪里还配做这个圣女。”
“天帝,我一未犯仙戒,二未怠慢职责,你说废就废吗?”兰君脸上一只冰冷的银刺闪着寒光,再近一分,就要刺透皮肤。
兰君心里暗自恼火,不过分辩了几句,怎么天帝如此大动肝火,定是花蕊夫人失了心性让他已在盛怒之下。可自已所说句句无愧于心,何必惧怕了他,想着当了众仙人的面,他不会真下杀手。
妙含烟刚要上前夺银刺,身前已有人快她一步,抢在她的前面,将兰君拉退三步,护在了身后。
他浅黄色的仙袍,面容俊秀和气,懒散中有一股漫不经心的雅致,鼻子鹰勾高挺,薄唇皓齿,一笑两眼弯弯。
兰君的手还在握在他的手中,结实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她的手腕上,她动不得分毫。
“天帝,我们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能跟二十几岁的晚辈过不去,她只说出心中所想,难道一定要说天帝心中要的答案,才能做这个圣女吗?”
催诚嘴上轻描淡写,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身上却催动起全身真气,就要暴发出来。
“催诚,她早已不是仙宇山弟子,你们三尊恕她***犯上,我这里可是没有答应的。”天帝语出刁钻,也不顾兰君的脸面,字字带着斥责。
兰君全身气得发抖,下巴抽搐不停,她冲到天帝面前,抽出腰间挂着的双栖弯月刀,抵在自已的脖颈处咆哮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爱他了,修仙为自身,问道辨是非,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众仙见她生得温柔敦厚,不想被形势所逼,也做出如此刚烈之事。
催诚一见那把融合成一体的弯刀,心里一抽,胸口上像是紧紧的束上了麻绳,让他透不过气来,自已气息瞬间乱了起来。
妙含烟飞扑到兰君的身前,双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腕道:“别做傻事。”
兰君梨花带雨的看着妙含烟,哽咽了几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很天真?”
妙含烟心里滴进了她的泪,眼睛也开始湿了:“从不。”
兰君看着面纱下的那张脸,眼中生出无限的羡慕:“我那件五彩纱丽曾是最心爱的衣服,从来只为他而穿上身,只可惜他的眼里只有天下,只有责任,从未有我一丝一毫的身影。我长年修造地宫,只因为他是这件事的监理之人,他会为了查看修宫情况而偶尔看到我。”
妙含烟心道,兰君师姐如此痴心一片,却落得两地分离,催诚虽未拒绝她,但也从没有给过她承诺。
这一年一年的光阴就在两人不咸不淡的遥远相思中磨损光了。
“兰君,我识得这刀,他心里有你,若无你,何必做此举动。”妙含烟极力往好的方面劝说。
“可我还想要得更多。”兰君握着刀的手已忍不发抖,胸中的幽怨与积燥已如燎原烈火烧着她的心。
妙含烟感到她心如雷动,气如洪涌,眉尖的颜色也变得染上红霜一样。
“兰君,莫在执念了,千万不可。”催诚伸出两指点在她的眉眼四周,想渡她魔念。
谁知,他刚一接近兰君,就被兰君体内暴出的真气弹开,似乎十分的抗拒。
她久与他不见,怨思极深,他虽护自已,但又总不能与他在一起,这反复拉扯的情感已经将她的心思耗尽。
“兰君不仅你不能再当圣女,催诚也不可以再监理仙佛界地宫修建之事。一个被弟子痴恋纠缠尊者,怎能在天责面前做到心无旁骛。”
兰君眼中闪出一丝绝望:“六界事与感情就那么不可相容吗?”
天帝决然:“自是不可。”
兰君从催诚身后走出,似怨似恋,似嗔似爱的看着催诚道:“天下间最残忍的事在你们男人眼中或是血淋淋的杀戮,可在我的眼中却是要将有情之人分开,要让为天下的人孤独一身,抱着寂寞去度过百年。只许他人情丝甜蜜,不许自已有片刻的温暖。”
催诚闭上双眼,颓然的后退了几步,他的兰儿居然被自已伤得如此之深,竟是自已不曾为她着想,只一味的要求她。
“催诚,你怕了。”兰君伤心的转过身去,他竟怕了自已,他真的将一切都置于自已之前。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天帝伸出一指,空灵之气直插她的眉间,一点嫣红迅速的渗出,顺着眉心处流向鼻梁,划落到唇齿间。
兰君不闪不避,真气快速的流泄了出去。
“***指!住手。”催诚大喝一声,抽身挥手挡开天帝的手指,将兰君护在自已的身后,“她一弱小女子,天帝罚得太重了。”
“今日就拿她开刀,让仙界那些还在暗恋尊长,倾慕师父的人看到***就没有好下场。”天帝将怨气一下子全撒向了兰君。
大殿内真气涌动,地上的花瓣不胜风吹,全都飘然旋转,漫天飞舞着吹向了妙含烟、陆天齐的身上。
妙含烟急火攻心,又不敢乱运真气,怕自已一旦魔性暴发,让师父苦心布下的局功亏一篑。
疯乱的气流在殿内翻涌掀动,众仙站立不稳推挤着摔倒在地上。
兰君脸上正中间一道血迹流淌,凄美悲伤,她愤怒的扯开肩头上的衣服,露出圣女印迹道:“我曾以此为荣,也为此印自苦,今日总算解脱了。”
说罢,她手起刀落间,一片白光下一抹红艳之色喷溅四处,一块血肤削云断月一样的落在了花瓣中。
她咬着嘴唇,血已涌出,浸透了她的衣裙,半身红色披于身前,众仙看去血肉模糊间她肩头的圣女印已然生生被她自已刮除了。
“兰儿!”催诚伸手点她几大要穴,生怕她现用手中短刀削肉明誓,心里则自责不已,总以为兰儿是个冷静明理的女子,既能操持宏大的地宫工程,自然也以控制好情感欲念,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为了得不到他而发疯失了心性,竟做如此残忍自伤之事。
“兰君,你敢自削圣印,天必遣之。”天帝手中结咒,凌空拍向了兰君。一片金光符咒如天网遮云,呼呼的扑向了兰君。
“天帝手下留情。”
“她还年轻。”
求饶声四起,谁都以为天帝是因为几番冲撞下不台,所以要杀一个兰君,让众人闭嘴。唯有陆天齐明白,这是做给他看的,要让他做选择。
他之前为救妙含烟出魔道,已损了不少功力,再接天帝这一掌,只怕无力再保她。
就算妙含烟能赢得五人认定为仙性,天帝不敢在北庭动手杀她,可她将永远留下,再也不能跟自已走了。天帝就是要让妙含烟魔性暴发,让他的心血白流,他毁了天帝扶植段温裘的阴谋,天帝也要毁了他心中最爱。
陆天齐一念间,做了决定,前面催诚已出手,却根本不是天帝的对手,只勉力将兰君护在身下,两人齐受重创,再无抵抗力。
突然,殿内电闪雷鸣一般,厚重的乌云涌动在催诚与兰君头顶瞬间就要将他们两吞噬,只一片薄如蝉翼的光壁闪着金色的光芒接住了沉重如铅的符印,止住了窒息的压迫。
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再下一分催诚与兰君就要粉身碎骨。
坐在地上布千怒目相视,瞪着天帝喝道:“世人皆有情爱,为何不能爱,不能相守,这是哪一条混帐天条戒律,根除人性是最美的念想,就是你天天在干的正事吗?”
天帝又结一印要再次打出,布千叟手中水银鞭子打出,鞭尾死死缠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出手。
双头龙与莫语之心生感应,呼呼生风的飞打出来,化成日月回旋刀金白两色光直扑天帝。
天帝结印金符是天封仙诛之意,殿内的众仙从未见他出过手,只晓得他喜欢在下棋品茶,唯有陆天齐方可入他的眼。
“天帝出手了!”
“从未见他跟谁打过架。”
“只是为了除一大魔,用得着将气撒在一个圣女身上吗?”
“仙宇山尊者也被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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