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染侧了个身,对着床里侧而睡,闭目想着,明明很容易只要坦白就能解决掉的事情,非得复杂化了,想然她真是作到了极致,可是不能不有所考量啊。
晏霖从床头游到床尾,他一天的活动时间就这么点,自是要好好的玩耍一下,即使只是像个没头苍蝇一般飞来飞去,翻跟斗,上蹿下跳的像是表演节目的跳梁小丑一般,但是还是玩的不亦乐乎,有时候还把哆嗦的小龟给扒拉出来一起玩。
小海龟和晏霖相处的时间长了,而且还是能够互相交流的,虽然心里害怕晏霖这条龙的威势,但是却也不是那般的畏头畏脑缩的只有一个壳子了,探头探脑的和晏霖一道儿玩起来,偶尔还聊聊天。
只是两只宅居的土包子,能聊的实在是太少,都沉浸在忆当年之中,不过晏霖却是觉得下界比仙界有趣多了,做了几百年的蛋,几年的小龙,见识的真没有下界的多,也没有这里的人多而热闹,他想回到天界之后一定要经常下来玩,恩恩,就这样,找到姐姐之后回到天上,然后下来找烟染玩。
晏霖打了一个美滋滋的好主意,笑嘻嘻的在水中打滚,小海龟也是呵呵的笑,当然这只有晏霖能够听得到听得懂。
相比于宇文弦有失眠症又盘算着太多的事情,一夜不成眠,苏烟染那就是倒头就睡,即使也想事情,但是却是想着想着就安然的入了睡,一夜好眠。
当宇文弦顶着淡青色的眼圈出现在客栈大厅中,苏烟染喝着现磨的新鲜豆浆,“宇文公子,真的不需要我给你好好治治失眠症?你这样下去真的很不好呀?免费的,无毒的……”
苏烟染递了个“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眼神,但是却得了宇文弦的一个白眼,他们现在的关系是介于撕破脸皮与不撕破脸皮之间,中间也就只隔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膜而已,她倒是一点都无所谓,还能和他开玩笑,但是他做不到。
宇文弦坐到了宇文筝的身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烧饼,把他当做了某人的血肉,或许是某些人的血肉,一晚上想了太多的事情,想想真的很想将一拨人都给灭掉,但是谁让小师叔不允许……
“阿弦,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宇文筝看着宇文弦生闷气的模样,好笑说道,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苏烟染那一桌,轻声说道:“水姑娘劳烦你帮忙治疗家弟的失眠症,他这些年着实为之困扰,”苦笑一声,“之前我都是自顾不暇,虽然知道些,却是不知道如此的严重,他就是个倔脾气,现在有办法能治,当不甚感激,银子的话不成问题。”
“三姐!”宇文弦低吼,他不想治,除了这个噩梦之外,他再也见不到她。
“好。”苏烟染爽快的答应,看也不看宇文弦,其实苏烟染也就随口说说的,从发现宇文弦的失眠之症的时候就给他配了点药,掺和在饭菜里,起安神作用。
她觉得宇文弦的妙手公子的称号让给她得了,眼疾手快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她在他的眼皮子动手,真不知道是他退步了还是她越发的厉害了,真是不怕有人一把毒药毒死算了。
“谈银子伤感情,”苏烟染放下了豆浆碗,“宇文公子带我们一道去云苍国京城,这一路上还得多亏着给带路,不然我们这一拨子人可是举步艰难,尤其是踏在北陵国的国土上,真是人生地不熟,连走出北陵国的路都找不到。”
“水姑娘真会说笑,凭你的聪明才智还会没有办法走出北陵国,方法多了去,不需要在下提供吧?”宇文弦咽下烧饼,哼声道:“反正你们在漫无边际的海上也能让赵隆带着回来,何况这里还是陆上,人多!”
“人是多,但是没有一个比宇文公子管用,不是吗?”苏烟染挑眉挑衅的看着宇文弦,经过昨晚,显然他是和她杠上了,之前还多有忍让。
见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宇文筝眼眸转了转,掩唇笑了笑,对着宇文弦呵斥道:“阿弦,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多大的人了,和水姑娘这么个小姑娘斗气都不害臊,让其他人看见了可就得笑话你了。”
宇文筝意味了然的笑着,阿弦年纪确实不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成婚,作为宇文家盼来的独苗苗可是不能这么蹉跎岁月下去了,那些个传言她是不会当真的,这几年她自己在病中,生无可恋,对什么都不管,现在好了就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水姑娘说的很对,她不是为什么别的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活,为真正在乎她的人而活,至于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然是过去式,忘不了那就当做教训,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这事她的新生。
她不认为这位水姑娘是受人指使的,从女子的角度来看,唯一可以影响女人的就是情,而她以前就是其中傻傻的一个,但是水姑娘却是不同,不知何故,她觉得她就是一个不会为情所困的人,或许她想的是不对的,但是她想就算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也不会是像她一样吧。
心中的苦涩终有一天会淡去,她也会重回潇洒,不过若是水姑娘能和阿弦在一起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水姑娘的处事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宇文弦不知道宇文筝笑些什么,自是也不知道她的念头,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反正被教训的一定是他,不过宇文筝能教训他,证明她是真正的好了,起码渐渐的回到以前那个三姐。
“水姑娘,我是来和你道别的,走到这里,我就和你们分道扬镳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没齿难忘,以后若是用得到我的话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的,但是姑娘也切莫强人所难哦。”
宇文筝这话说的竟是有了几分俏皮,宇文弦和苏烟染之间发生的事,她可是也听说了的,拿出一座金山这种事情她可是做不到。
苏烟染手中的烧饼差点掉下,惊声道:“你要走,你不和我们一到回云苍?”她自知表情有些过了,随即缓声道:“怎么这么突然要分道扬镳,你要去哪里?”
“我去迁城,北陵的帝都。”宇文筝眼色深远,露出了清淡的笑容,道:“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让浪费姑娘给的第二次生命。”
苏烟染知道了,宇文筝是去处理以前的事,处理孙流弥的事情,而她正是被孙流弥害成了这般,她不禁有些担心,“宇文小姐,你的身体……”
“水姑娘,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久病成医,你也说过了只需要调理就好,既然是第二条命,我定当是会万分珍惜的,像以前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再做了。”
苏烟染看出了宇文筝的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相信宇文筝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曾经的“辣金算盘”可以一个女子管理宇文家偌大的产业,怎么回事个蠢人,只不过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被一个男人蒙蔽了理智而已,现在“辣金算盘”又回来了。
她让水萝向掌柜那里取来了纸笔,写下调理的药方,嘱咐了她路上的注意事项。
一早就见有人在收拾东西,本来没有在意,但是看到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就知道宇文筝做出这个决定不是突然的,而是早就有打算的,宇文弦早就知道,送行的时候他只说了一路顺风,其余的话不再多说。
眼见着马车的轮子缓缓的滚动起来,渐渐的远离,苏烟染紧了紧手,突然高喊一声:“停车。”
车夫立即勒停了马车,苏烟染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追上了马车,跳上了马车。
“水姑娘?”宇文筝也不知道苏烟染这是怎么回事,诧声唤道。
苏烟染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个瓷瓶,塞到了宇文筝的手里,“这是解毒丹,你之前的身体就是被毒耗的,几种毒缠绵在一起,才会难以根除让医者束手无策,这里面有五颗,你带在身边应该会有用的,就算在烈的毒,它也能给争取一点解毒时间,你且放好了。”
对于苏烟染这样的举动,宇文筝是诧异万分的,手中握着冰凉的白色的瓷瓶,还有女子手上的温度,低低的温度却让她体内升起一阵暖流,她居然为她这一行而担忧,特意送来解毒丹。
“……谢谢。”低头望着手中瓷瓶,宇文筝低低的吐出了声。
苏烟染突然一把抱住了宇文筝,头埋在她的脖子间,宇文筝的手一松,解毒丹的瓶子顺势落在了马车上,咚的一声在马车里响的特别清脆,而比这更清脆的是一声极低极轻,好似羽毛拂过耳旁的声音,“筝姐姐。”
宇文筝的身体僵硬,然而不待他有所反应,苏烟染已经退开了去,对着她眨了眨眸子,但是眸中的水光却是清晰可见的被眨去,带着几分的调皮,随即她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许说”,然后迅速的出了马车,而宇文筝尚未回神。
外面的人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听到响动,宇文弦就要冲进去,手才要掀开帘子却见苏烟染出来。
“干什么还要冲过来,怕我吃了你姐姐不成!”苏烟染恶声恶气的吼道。
宇文弦不搭理她,对着马车里问道:“三姐,你没事吧?”
苏烟染那一吼让宇文筝回了神,但是甚至还是有点呆呆的,回答的声音也有些呆滞:“没事……”
“听到了没有?”苏烟染睨了宇文弦一眼,“让开!”
宇文弦没有听出宇文筝的语调的变化,听说了没事就放了心,不满的看了苏烟染一眼退开了一步,苏烟染跳下马车,对着衣芩道:“你上去吧,可以走了。”
衣芩是怕苏烟染的,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女子,就算见多了恶人,可是她却不怕他们,却是对着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起了怕心,愣愣的爬上了马车,催促车夫快走。
马车再次滚动,却没有人再喊住,缓缓的在清晨的青石板上驶离,阳光洒落一地光华。
苏烟染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转身,晏霖轻轻的蹭了蹭了她的手臂,“烟染,不难过哦……”她虽然什么都没和他说,她身上流露出的悲伤之气身为万物灵长的龙类感知的分明。
晏霖不知道苏烟染为何突然这么的伤心,但是和刚刚离去的“筝姐姐”有关,她真的把什么都藏的太深,她应该是认识他们的,而她居然这么久一点都没有白哦下出来,也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包括他这条龙。
想着想着,晏霖觉得被不公平的待遇了,他可是她最亲近的龙耶,居然还不告诉他,他又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他也出不来好不好,越想越不公平,他也不蹭脑袋了,哼了一声,“烟染,你不把龙当朋友。”
晏霖张开了龙嘴,对着苏烟染的手臂就是啃了一口,苏烟染此时没有心情和晏霖玩闹,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刚刚还安慰她现在却是咬他,反正他也没用力,比掐一把还轻,她就任他咬着。
没有得到苏烟染的回应,晏霖顿时就无趣了,松了嘴,都不掐他吼他了,好吧,看在她今天确确实实有些难过的份上,本龙就原谅了她一次,不过他一定要好好的确认一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能他一条神龙都比不上几个凡人吧,那样的话很掉价呀……
苏烟染心情是不好,她讨厌分别,而且是这千方百计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分别,分别的痛苦没有人比她会的更深,更加的害怕,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从分别开始,而在这短短的十七年里却也经历了数次分别,而最近的六年的分别更是让她的恐惧加深。
十七年前,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父母亲人分别,七年的乡村生活离别到了相府,半年的相府日子,好不容易适应了温暖的哥哥,善良的母亲再次分离,三年和小宁子游走江湖让她以为她的一生将会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却遭受了灭顶之灾,六年的分别,虽然她想得开,但是内心的痛苦却是想要忽视却忽视不了。
一上岸就遇到了故人宇文筝,她欣喜万分,可是宇文筝却是生死一线之间,她怕了,她没有一次比那个时候更庆幸流落东蓬岛的时候她跟着活阎王师傅学习医术,因为百无聊赖她学的很好很专精,她救回了她。
后来宇文弦来了,虽然她对他不善,而且他们没有认出她来,但是她已经将之定义为了重逢,可是才不过相处了短短的时间就再次分别了……
她害怕的是分别成永别,一次和现实亲人的永别就已经够了,不要再来一次,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从东蓬岛回来,即使在哪里她得到了一切,可是却有忘不了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苏烟染的异状,因为她转身的太快,因为她太会掩饰了。
而远去的马车里,宇文筝嘴缓缓的咧开来,笑了,可是眼泪却是先从眼睛中流了出来,她笑出了声,却是哽咽的笑声。
坐在车辕处的衣芩听到声音,立即爬进了车厢,见状,被吓了一跳,忙扶住她的肩膀,紧张道:“小姐,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
宇文筝不回答,只是笑着流泪,手中紧紧的握着已经被捂热的白色瓷瓶,低语道:“是她,她回来了,她真的还活着……她回来了……”
“筝姐姐”,她早该想到的,会这么唤她的只有她,小染儿,她回来了,她真的还活着,从海上回来了,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而且还如此的出色。
楚凤宁没有疯,他一点都不疯,是他们错了,而他的执着是对的,她真的还活着,在大家认为毫无生还可能性寻了六年之后的今时今日回来了,楚凤宁没有放弃是对的,正是因为他不肯放弃的派出了船只才将她从海上接回来了……
衣芩被宇文筝的模样吓坏了,手脚失措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小姐,求您别笑了,别哭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如果不想回迁城我们就不回去,我们回去和少爷一起走……”
“不,我们去迁城。”宇文筝打断衣芩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拿过衣芩手里的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六年的时间,她回来了,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却是不告诉他们,明明可以相认却是不肯相认,她不该怪她,他们居然没有认出她来,她的变化真大,已经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的张扬热烈……
失去的滋味她尝的太苦太痛,楚凤宁,他也是如此吧,不许说?抱歉了,小染儿,做不到,她可以不告诉别人,但是不能不告诉他,不仅是因为她是他的手下,而是她懂他,等了六年,如今你回来了,你去云苍找他,可是这个时间太长,他会等不及的。
有情人的眷属,如果是你们的话,也许是不会像她这般的,她的人生已经苦涩了太久,需要点甜蜜的东西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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