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赶紧冲到李鱼面前,抱住他一条手臂道:“李大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李鱼眼睛一翻,瞪着众人道:“人话得跟人说,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李鱼是真的懒得跟这些人讲大道理了,其实这做人的道理他们哪个不懂,说一番慷慨陈辞的话,让他们羞愧地低头?李鱼旁观者清,早看清了他们此举的卑劣,因着他们人格的卑微,都懒得跟他们说教。
“你们别怕……”李鱼转过身,看看深深和静静,伸手想要抚摸深深额头的淤紫,但指尖将要触及,却怕触痛了她,只是帮她拂开了额前的乱发,又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李鱼又看看静静,静静是真吓坏了,尤其是她自小生活在勾栏院中,把勾栏院中讨生活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而这些人如此的变化,真的把她吓着了,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站在漫天大雪之中一般无助、惶恐。
李鱼的手落在了她的唇边,温柔地帮她拭去了唇边的血丝,静静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忽然簌簌而下,模糊了她的眼睛。
“我娘子呢,我孩子呢?”
刘云涛这时冲进人群,抓着他们,一个个地追问起来。
有些人茫然地摇摇头,有些知情者,却是将目光慢慢移向一边。
刘云涛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飞快地扑了过去,片刻功夫,一声悲天怆地的大哭,便将所有人的心弦都震颤了一下。
步履蹒跚的庞婆婆慢慢走过去,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忍地向灰烬中那难以辨识的一堆东西看了一眼,哽咽地道:“火起的太快,也太猛了,许多手脚健全的人都没来得及跑出来。你娘子和孩子……,小伙子,节哀顺变吧。”
刘云涛跪在地上,号啕大哭,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庞婆婆的话。庞婆婆慢慢走开几步,望着一片废墟的家园,两行浊泪缓缓流下,冲开了她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两道泥痕。
所有的人伫立在夕阳之下,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静静的,只有刘云涛悲泣的声音。
过了许久,刘云涛止住哭声,仰天问了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铁拳狠狠地攥起。
“是……西市之虎,饶耿,是不是?冤有头!债有主!”
刘云涛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掉头就走。
康二叔赶紧拦住他:“不行、不行啊!那是人家的地盘,你去了,只怕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就完蛋了!”
刘云涛紧咬牙关,克制着心中的仇恨,冷冷地道:“有什么不行,旁人不行,我行!”
刘云涛一把拨开康二叔,大步向外走去。
“我也行!”
“我也行!”
康班主疯了,华林怒了,眼看刘云涛走到身前,二人也霍地站到了他们的身边。刘云涛有些意外,旋即满眼的感动。
李鱼的目光从那些伎人的身上慢慢掠过,他们正因刘云涛的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和他无畏的表现而羞愧地低下头去。李鱼虽然不屑于他们迁怒于人的无耻,但是心中却也不无歉疚。
他们的确没有担当,的确有些卑劣,但他们本就是疲于生计的蝼蚁,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少血性?
无论如何,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不在了,而如果自己昨天不是用几位豪门贵人相压,迫使饶耿不敢犯难,恐怕他也不会暗中使出如此手段,害得这么多人无家可归。
还有刘云涛的家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
李鱼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地道:“天,晚了!”
刘云涛三人都愕然看向他,他们知道李鱼不是胆小鬼,却不明白他这句突兀的话。
李鱼的嘴角牵动了两下,缓缓地道:“此时赶去,恐怕西市已经闭门了。有些事,我还得安排一下。要去,咱们明日一早,一起去,可好?”
刘云涛、康班主和华林并肩立着,没有说话。
李鱼又望向那向惶然不知未来的伎人,一字一句地道:“你们的未来,我管!你们的仇,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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