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主事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儿,道:“白天不能观星,难道还不能望云?你自去寻他们便是,何来许多废话!”
其他几位同一签押房的小吏瞟了他们一眼,都没说什么。
杨思齐皱了皱眉,对李鱼耳语道:“这位钦天监主事好大的脾气。”
李鱼笑了笑,心想:“看起来,袁天罡和李淳风在钦天监混得并不怎么样啊,好像并不如我们外人想像的风光。”
李鱼对杨思齐道:“走吧,咱们去司天台。”二人出了签押房,向院中经过的差役询问了下,经其指点,才看到右跨院中一座三层夯土的高大台子。二人一路寻去,进了那巨大的院落,就见那三层夯土的台子,地基占地约摸一个足球场大小,每一面
都是梯形。第一层和第二层中间,是极宽阔的一层平台,上边隐隐约约露出一些仪器的形状,再往上去,是顶层的平台,自边缘看不到上边摆了什么,只能看到夯土台子的边缘生满了杂草,侧土壁上,还生出一颗弯
曲的小树。
由李鱼和杨思齐所站的这一面看不去,向上攀登的台阶极为宽阔,但台阶已经极为残破,坑坑洼洼极不平整,有的地方还露出豁口。虽然破旧,可这古老的灵台,却透着一种苍莽庄严的气息。
杨思齐是搞建筑的,似乎更容易与这些雄浑大气的建筑建立沟通,他目光徐徐四顾,神情已经变得肃穆起来。李鱼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韵,腰杆儿不由挺拔了许多。
二人一阶阶地登了上去,到了第二层的位置,有通向两侧的出口,但二人依旧举步向上,共计三十六阶台阶,一直登上顶层天台。这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一个平台,平台同样十分蔽旧了,杂草丛生,坑坑汪汪。但平台之上,还建有一些小型的平台,平台上置放着一些古老的观天工具。底座铸有十字水槽水准的黄道铜仪、铁浑仪,以
朱黑白三色区别甘石巫三家星的浑天象、巨大的漏刻、浑天仪、地动仪、漏壶、日晷……
这里的器物有的锈迹斑斑,有的挂了青苔,也不知延用了多少代的仪器,挂满了岁月的痕迹。
杨思齐游目四顾,喟然长叹:“好壮观啊!若能亲手重建这样一座宏伟建筑留之后世,不亦悦乎!”
李鱼四下一看,突然看到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个人正盘坐在一架仪器的另一侧,那仪器是里外两三层的环形铁器,极具科技感。因为两人坐在这架仪器的另一侧,所以不言不动时,极易被人忽略,不过这架仪器是几条环形铁管构架成的珠状仪器,
中间有大片空隙,并不能完全把二人的身影挡住。
李鱼欣然道:“袁少监和李秋官在那里,杨叔,我们过去!”
杨思齐答应一声,二人便向前走去。
袁天罡和李淳风正对面而坐,头微微下垂,神情极是专注的样子。
李鱼以为二人是在打坐吐纳,修习功法,所以未敢呼喊。待二人再走近些,这才发现二人中间置了个棋盘,二人正在凝神对奕。在棋盘的外侧,还置了一具熏炉,香烟袅袅。
此地极高,二人置身于最高处的高台上,侧面背景就是澄澈湛蓝不见一丝杂质的天宇,二人衣带飘飘,香烟袅袅,大有凌风归去的感觉。
李鱼不禁笑叹道:“瞧瞧人家,这才是世外高人的味道。”杨思齐大以为然,眼见袁天罡抚须微笑,还拈起一杯茶来,优雅地呷饮了一口,指着棋盘,对李淳风仙气飘飘地说了几句什么,不由由衷赞道:“杨某自问已是不问世务了,可是与这两位大贤相比,真是要
自惭形秽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很是专注,并未察觉二人到来。二人也是谨守君子风度,并不高声,一直走到近前,踏着那台子阶梯,一步步登上去……
噫?
那架天象仪的边缘,用铁丝挂着剥了皮的兔子、除了腮的大鱼、还有一只除了毛的鸽子、一条肥硕的狗腿……旁边还搁了两把烽利的小刀。
棋盘……
那不是棋盘,那是一只鼎!
一只长方形的青铜小古鼎,看那刻纹造型还有铭刻其上的文字字体,应该是秦朝的,鼎里边加了烧得旺旺的炭火,几只串了肉的铁签子横置其上,烤得滋滋冒油。
哪有什么熏香,那烟是肉滴出了油脂,落在炭火上时冒出的烟气!
在那古鼎边侧,上边还架着一只温酒用的汉代鎏金铜樽
二人盘膝而坐,在他们盘曲的双腿之间,还各摆了一只淡雅晶莹、光洁如玉的晋代缥瓷莲花碟,碟里盛着炙肉的蘸料。
李鱼和杨思齐这一登上台子,登时被袁天纲和李淳风察觉了,二人同时扭过头来,露出一张油渍麻花的脸儿,这吃的……真是美味的饕餮大餐啊!李鱼一阵眼晕,差点儿失足从那台上摔下去:“这俩吃货!他们在用古董烤串儿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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