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老解用突击学的日语问道。
他的声音平淡无奇,但听在女人的耳中,却似充满了威严。甚至连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哭声,两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女人很害怕,她紧紧地抱着小一点儿的孩子,深深的低着头,以至于脖颈的那一截白皙露出的更多,在老解的眼里,白得晃眼。
“结衣。”
女人轻轻的发出两个日本音节。
老解虽然听不懂日语,但是他知道大约是女人的名字。于是他又艰难的吐出两个词:“起来,回家。”
女人身上莫名的抖了抖,但是还是站了起来,依然没抬头,领着两个孩子迈着小碎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老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到了眼前的这间房子后,女人用略微颤抖的手推开了房门,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敢迈步进去。
老解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女人越发紧张起来。
老解用手不断磨搓胡子拉碴的下巴,似乎在琢磨什么。
老解今年四十了,从军二十余年了。当初进绿营,也是为了能混口饭吃。淮南的绿营那个时候跟着李鸿章的淮军缴捻,多少能混点儿‘残羹剩饭’,只要机灵些,还能活下来。后来捻军平了,老解也没啥事儿干了,每天就那么吊儿郎当的混着,能吃饱饭就行。
光绪十九年六月,中日战争爆发,朝廷在华东扩军,要求所有在册八旗、绿营、练军要么去部队练兵打仗,要么一人五十两银子打发回家自谋生路。当时绿营每名士兵的饷银只有三两银子每月,而且还拿不到,能一下拿到五十两银子,那就是巨款了。绝大多数同僚都拿着银子离开了。
但是老解想了想,自己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自己四十岁了,也不会什么营生,五十两银子也买不了地,活不了多久。当兵上战场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机灵点儿总不会死。而且听说近卫军待遇还好,现在大多数人都走了,我留下了,说不定还能升官。于是老解就进了兵营。
在兵营一呆就是三个月,始终没轮上他们打仗。老解还以为自己又赌对了,这一次也能平安混下去,随即命令就来了,而且直接是出国作战。
在来日本的船上,老解一直郁闷的很。他早就听说日本人非常凶狠,不管是从江浙的老人流传的倭寇,还是从上级军官们口中传出来的北方战局,都说明这一次可不是机灵点儿就能躲过去的。老解别的不恨,只是后悔自己这个身子,四十年了,都没尝过女人滋味!
最一开始是没钱。
像他这样的绿营兵,每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饷银早都让当官儿的给刮了去,哪里有钱去叫鸡?娶亲就更别想了,谁家的闺女会嫁给一个没钱没房子没地位的兵痞?
后来倒是有个机会——朝廷一人给五十两啊,甭管之后生活有没有着落,但五十两足够他上杏花楼爽一爽的了。然而,老谢却选择了留下。
近卫军的待遇好,一个月四两银子而且足额拿到手,有的是大姑娘想要跟你处对象,可是临战在即,部队训练紧张,管的极严,根本没时间给你出去休息的机会。
所以老解至今仍是处男!
那么现在要不要改变一下身份呢!
老解纠结了很久。
两人就这样在寒风中站着,谁也不动。
老解是不知道该怎么动,女人是不敢动。
最终,老解摸了摸怀里,掏出一块儿巧克力,递给了女人。
女人第一次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慌乱。老解注意到,女人的眼是杏核眼。
“吃。”
老解只能这样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日语。
女人不知道手里拿的银色锡纸包装的是什么,再加上寒冷——或者还有些恐惧——手有些抖,以至于连包装都打不开。
老解伸过手去,从女人的手中将巧克力拿了回来。当老解粗糙的大手划过女人的手背,女人仿佛触电般的一哆嗦,但却没有将手收回去。
老解在心底体味那种润滑,同时也感觉到了冰冷,随后他撕开包装纸,将巧克力递给女人:“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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