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此番吴家人在西北立下大功,又逢大老爷官拜兵部尚书,府里上下好生修葺一番。门口石狮子换对更气派的不说,泛着桐油味的书桌内摆设也焕然一新,书桌更是用金丝楠木新打的。
书桌后面,吴良雍食指顶着眉心:“妹妹说得有理,虽然如今除晏衡得费点劲,但总比养虎为患要好。”
赵氏与吴启、吴功站在书桌前,两兄弟开始商议归程中方便动手之地。吴家能爬到这位置,子孙也不全是庸碌之辈。很快两人便挑出一处地势险要所在,且那边主政官员恰与吴家分属不同派系。布置人手设计周全,只等晏衡回程途中遭遇山匪□□身亡,到时当地官员也能以剿匪不利一概论罪。
听完后吴良雍颇为满意,他平生最敬司马仲达。有勇有谋,能将计就计中了诸葛亮空城计,拖延战事让一代枭雄曹操都离不开他。吴家今日与司马家何其相似,若他全力以赴平定西北,天下无战事,便是武将落魄之时。
“功哥儿要回西北,此事便交予你。”
吴功领命,本来他冒领晏衡军功有些心虚,但月前被晏衡要挟后,他半是恐惧半是愤恨。如今若他能永远消失,他虽会愧疚,但日后也能彻底放心。
几人商量好正准备各自回房,门房却来报圣旨已到。想到今日早朝自己上奏,西北渐安当许部分兵卒解甲归田时,皇上神色间的满意,吴良雍满心期待地接旨。
传旨内侍声音尖细:“从五品镇抚吴功,贪墨手下兵卒军功,今朕以查实。念吴氏一门镇守西北多年,劳苦功高,又有尚书吴良雍今日上奏裁军,忠义可鉴,特从轻处罚,贬其为庶民,三代不得入仕。”
吴功瘫软在地上,三代不得入仕……武将本就难长命,他不仅终其一生要做白身,甚至有生之年只能看到子孙后代白身。
吴良雍的惊惧和失落并不比他少,皇上竟然知道了!他裁军的奏折已触犯好些人利益,本想着皇上的赏赐会补平这些,但如今这份功劳却全填了窟窿。想到这,他看向吴功的眼神有些不善。
吴功打个哆嗦,赶紧辩白:“大伯,这事不能怪我。”
吴启瞥了眼内侍,忙塞给他一个分量不轻的红包,说几句好听的客客气气送走,神色凝重地回到书房。
“爹,二弟说得有理,此事不能全怪他。说起来,他还是代家里受难。”
吴良雍何尝不明白,方才他是做样子给内侍看。尽管这事洗不白,对着皇上身边的人也要表下态度,剩余安抚之事便交由儿子去做。至于他本人如何想,只有他自己明白。动了吴家西北会出乱子,皇上只能慢慢磨。而他想让吴家永世富贵,就得效仿世家之法,世卿世禄,永不离权力中心。说白了谁不想掌权,皇帝有一言九鼎也有傀儡,这其中讲究一个平衡。
叹口气,吴良雍开口:“我本想着吴家如今风头大,出点小差错也让皇上放心。但如今那点小差错却是要不得,功哥儿,你性格本就不适合战场拼杀,正好借此事转到暗处。陛下年事已高,过几年……”
吴良雍声音逐渐悠远,吴功却是陡然升起了希望。待皇帝换新的,从龙之功的吴家定会更上一层。颓废尽除,换身便装他向关押几人之处走去。
**
对比于吴家的紧张,广源楼内却是另一番喜气洋洋。寻常人难得吃一次广源楼,今日流水席不收钱不说,广源楼还丝毫未应付事,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量也足够。吃得开心了,众人也念着婚事的好,原本喜庆至极的气氛又添了三分热闹。
原本一路颠簸的卫嫤,在喜气感染下,那股难受劲也轻了三分。拜完堂后入洞房,蒙着盖头坐进广源楼后院,冷不丁一双小手捂住她眼睛。
“猜猜我是谁。”
清脆的童声响起,卫嫤唇角弯弯:“让我来猜猜,是大妮?”
背后传来跺脚声:“大妮一听就是女孩子。”
“哦,原来是男孩子啊。阿昀小手这么软,我还当是小姑娘。”
小家伙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声音中有些兴奋:“阿嫤姐姐果然还记得我。我都有半个月没见你了,他们说阿嫤姐姐要跟哥哥成亲,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
卫嫤伸手摸摸他小脑袋:“那这半个月,阿昀有没有好好读书?”
“当然有,我把三字经全都背下来了,而且里面的字也全都记住了,现在开始学百家姓。不过没有阿嫤姐姐讲故事,我学得好慢,到现在只背下来,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