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十步外停下,不等下人摆踏凳,阿昀利索地跳下马车。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打到她腋下再低一点。长期跟着沂山居士读书,他皮肤养得又白又嫩,裹在一身嫩绿色的棉袍里,像一支刚抽条的嫩竹子般。
再也不是小团子了,不过那张与阿衡十分相像的脸还是一样好看。
跑到她跟前,余光看到旁边柳容,他忙一个刹车,恭敬地作揖:“弟弟见过嫂嫂。”
“噗,”笑声传来,柳容打趣道:“小阿昀考童生回来了?”
晏衡为代指挥使的第一年,便将阿昀户籍迁了出来。虽然晏百户这一支有周氏所出阿宝参军,但阿昀的军户身份还是不允许他参加科考。晏百户和周氏罪有应得,顶着被瓦剌人捉去的名头这辈子别想再回晏家村。作为名符其实的一家之主,晏衡想变动户籍,除了族长之外没人能拦得住。
可晏族长会拦么?风水轮流转,整个晏家村都靠卫嫤生意养活,晏衡也不是那种发达后不照顾亲眷的凉薄性子,互利互惠之下,整个晏氏宗族不知对他们有多友好。这点小事非但不会拦,他们反而还帮忙出谋划策,帮忙想把阿昀迁到哪日后才方便。
最终此事由晏族长代为经手,将阿昀户籍落到韦家。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军机泄露一事后,有心之人本想利用户籍大做文章,可后来发现这事没丁点晏衡经手的痕迹。查个底朝天后,这帮人只能吹胡子瞪眼,暗骂一声老狐狸。
言归正传,户籍归于韦家后便可考童生。阿昀过目不忘,糟糕的童年经历又让他过早成熟,凭借这两点,读书时不论是记忆还是理解能力都足够逆天。如此聪颖的关门弟子,乐得沂山居士真切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梦都能笑醒”。
本来就只这么一根独苗,独苗还颇和他心意,对于晏昀沂山居士怎么能不重视。他不仅将平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还在他学的差不多时,亲自带他去考童生。
沂山居士没有就近选择京城,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带着小徒弟去了江南。
江南自古多风雅之仕,富庶的鱼米之乡,吃穿不愁之下读书风气格外盛行。大越科举分南北两榜,就是因为如果不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几乎要被南方举子全数霸占。江南科举难度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江南本地举子那是没办法,如果不是户籍所限,他们也想跑别地方科举,在“北榜”金榜题名。所以今年见有外地学子眼巴巴跑江南来应考,此事的确在当地引起不少震撼。西北竟然还有人江南来应试,这人是读书读傻了不成,强行增加中举难度。当经手官吏看到应试者是这样一个半大孩子时,再次震撼之余,更是确定他是来哗众取宠的。
就这样开头震撼、过程震撼,最终成绩出来更是震撼。
阿昀以榜首考得童生。
什么“读书读傻了”、“哗众取宠的”,年前公布乡试成绩,怀抱这些想法的人无一不被打脸,啪啪啪的声音比过年时放那爆竹还要响亮。
先前被一再质疑的沂山居士,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心里那叫一个美。成功震慑住这些江南举子后,趁着过年时的空闲,他带小徒弟好生拜访了几位江南饱学之士。谈经论道、针砭时事,百家齐放、百花争鸣。
然后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要不是京中传信来,说阿昀兄嫂不日入京,如鱼得水的师徒二人真不知还要在此呆多久。
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北,见阿昀翘首企盼,小心眼上来,沂山居士故意慢悠悠,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见到柳容时阿昀还有些绷着,可在阿嫤姐姐身边没呆多久他就原形毕露。亲热地挽着阿嫤姐姐胳膊,他不满这一路上耽搁时间。
卫嫤耐心听完,道:“沂山居士年迈,若不是顾念着你,满可以在江南颐养天年,阿昀要尊敬师长。”
这番说教传到下车的沂山居士耳朵里,瞥一眼满脸柔和的卫嫤,他心下满意,大手一挥让阿昀赶紧回家。
带着完美的结果,卫嫤启程回四合院,进门后便从晏衡口中听到了更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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