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或许江南水土真的养人,这段时日走走停停,虽然稍显劳累,但阿嫤精神比在西北和京城时好了很多。眼看着还有三个多月她就要生了,日后他们会有更多孩子,这个家也会越来越多,谁多做点谁少做点,实在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我去给皇上写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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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自打三月里太子被圈禁后,春暖花开的京城却像迟迟未走出寒冬般,站在城楼上远远看去一片静寂。官员上朝时尽可能装鹌鹑,城内大户人家办亲事时也尽可能低调,就连市井小民走路时也尽量轻手轻脚。
人人都清楚,在这片平静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太子做储君十余年,身边早已聚集起一众党羽。如今太子倒台,留下的这些党羽也成为武王和魏王争先抢夺的目标。以礼贤下士脱颖而出的魏王,在争夺朝臣支持上拥有天然优势。武王也知道这点,在征求致休在家的贺意见后,他将目光瞄准了兵权。
随着太子倒台,吴家满门也遭了秧,满门男丁更是一个不剩。吴家倒了,西北军可还好好地呆在凉州。虽然现任指挥使是晏衡,可他才在凉州多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比不上吴家在西北二十年的经营。俗话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庆隆帝为何一言九鼎,还不是他通过频繁调动武将,将整个大越兵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贺国公是这样说的,武王也深觉他所言有理。这回他也学聪明了,明面上装着与魏王争取□□羽支持,暗地里他其实一直在联系吴家旧部。吴良雍回京后本就投靠了他,如今旧部见他扔不忘本,心思单纯的武将很快对武王赞赏有加,彻底倒向他那边。
就这样两王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反倒将端王与平王入六部的事给忘到一边。在度过最初的适应期后,端王很快习惯了礼部。在他习惯后,就体现出有个好母族的益处。这是他第一次当差,本身没什么经验,但文史候府最不缺的经验。正经外孙入朝,外祖父、舅舅之类的点拨两句,这总不算太过吧?淑妃亲自教养出来的皇子,怎么可能是蠢笨之人,文史侯府那边稍微指点一二,端王这边很快便明白那些弯弯绕,没过多久处理起政事便驾轻就熟。
端王与平王年龄相仿,在皇子所时住所相邻,每日清晨结伴入上书房,下学后更常聚在一起玩耍。在诸皇子中两人关系最为亲近,所以这会端王稍稍得闲,便去户部帮起了平王。平王本身也不是蠢笨的,生有哑疾依旧能在皇宫里活下来,平安长到封王开府,实际上他比正常人还要聪明那么一点。
收到端王的善意,他也投桃报李。正好端王快要成亲,平王舅家是内务府管事,闲来无事他代宫中母妃回舅家坐坐,一来二去这意思也就传明白了。
于是在武王和魏王争得不可开交时,剩余两位皇子暗中关系却越来越好。
武王那点小伎俩能瞒过魏王,却瞒不过龙椅上的庆隆帝。
乾清宫后殿内的烛光比三月时更亮了些,坐在御案后面,摘下西洋镜眼前一阵模糊。倚在靠背上,庆隆帝闭眼,眼角是化不开的忧愁。他也是经历过夺嫡的人,他那辈成年的皇子甚至要比现在多得多,加之父皇晚年醉心炼丹,当时朝堂局势也要乱很多。从那里面混下来,让兄弟们一个个抑郁而终,他什么手段不知道。正因如此他才有些纳闷,这些儿子也不像蠢的,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清楚,反而争得跟斗鸡眼似得。
争那些墙头草般的朝臣支持,他可以当做没看见,可把手伸到军权上,这就无异于揭他逆鳞。
视线扫过江南呈上来的秘折,他不知第多少次庆幸西北贪腐案揭开后,他没有沉浸在太平盛世的安逸中,而是毫不犹豫地戳开了脓包,露出里面脏烂臭的本质。看看这两年查出的种种贪腐,那触目惊心的数额让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大越就会走上前朝老路,在盛世中养一群蠹虫,任由他们啃烂这片锦绣江山,最终改朝换代。
晏衡也该回来了,可江南派谁去好呢?
武王、魏王肯定不行,太子已废,剩下的只有端王和平王。就他俩吧,庆隆帝揉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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