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他?”田昭仪又叹了一口气,只是眼睛里却跳动起别样的光芒来。
“当初你寻死觅活的不就是为了不想进宫吗?可天子一怒谁能抵挡得住,你这不也是被逼的吗?”桃盈振振有词地劝解着。
乔梓有点着急了,眼看着羊肉上的汤汁都快结成一道冻了。
“田昭仪你这就想多了,”她上前一步大义凛然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前有个美人成了皇帝的宠妃,后来皇帝死了,她就到寺庙修行,没过几年就被下一任皇帝接回宫了,你猜她后来怎么了?”
田昭仪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急切地问:“怎么了?”
“皇后,她成了她继子的皇后了。”乔梓咽了咽口。
田昭仪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却又挣扎着问:“是哪朝哪代的?我只听说过有帝王在继位时娶了兄长的妻子,你这个也太……匪夷所思了……”
乔梓的肚子终于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她尴尬地捂着胃告了声罪,在宫里,放个屁都要离主子远点,不然就是大不敬之罪。
田昭仪终于想起下人们还饿着肚子,矜持地示意他们可以开始用这些残羹冷炙了。
羊肉炖得又软又嫩,乔梓吃得满嘴都是油,终于心满意足,在桃盈和田昭仪期待的目光下开始讲起武则天前半生那跌宕起伏的桃色八卦。
一连几天,御膳房里送来的饭菜都很丰盛,田昭仪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不再揪着一点小错就大发脾气,她那家已经快蒙了一层灰的古琴也被擦拭一新,每天早晚还在庭院里对着落花吟诗作对,抚上一曲。
到了第五天,宫禁终于解除了,后宫中人一律换上了孝服,走在路上迎面过来的人都面带哀色,一开口就都带着几分哭音,至于是否真心为晋武帝难过那就不得而知了。
继位诏书也已经公之于众,如乔梓所料,信王萧翊时登位,这萧翊时也是厉害,只几天功夫,后宫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秩序如常,李贵妃闹了一天就偃旗息鼓,据说当晚信王就领人入了安粹宫,给李贵妃请安的同时把安粹宫中的太监宫女换了个彻底。
先帝庙号武帝,停灵在神华殿中,后宫嫔妃和皇室宗亲都需去哭灵三天三夜,田昭仪也不例外。乔梓自然没资格入神华殿,跪在殿外隔三差五地嚎上几声以示哀思。
她的眼睛也没闲着,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打量着殿里殿外那些出现的新面孔,以前脸熟的一些大太监都不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宫里头已经在大换血了。
不知道内仆局的彭公公有没有被牵连……不知道她能不能趁机谋个好差事……
她的眼神骤然一凛,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远处墙角的桂花树后站着一个人,宽肩窄臀,身姿挺拔,一袭黑色锦袍在树荫下忽隐忽现,显然不欲太过引人瞩目。
乔梓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地低下头来,不着痕迹地往人群里挪了两步。正好有好些个被搀扶着的耄耋老臣哭天抢地地进宫来,乔梓借着这些人的掩护迅速地出了神华殿,靠在宫墙上直喘气。
这个刺客胆子也太大了,居然青天白日也敢进宫来,就不怕被抓住吗?
她的脑中掠过那双冷冽漆黑的眸子,心里不免有些惋惜,她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沿着长廊走了几步,迎面碰上了萧铎领着的大内侍卫。
“咦,小兄弟是你,这是去哪里啊?”萧铎见了她很是热情。
乔梓也很高兴,这条大腿要抱紧一点:“萧大人,我还没谢谢你呢,这阵子多亏你的照顾,我们的伙食好了很多,你看我都吃得胖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愉快地说。
“还可以再胖一点,你这样,一阵风都能把你刮走。”萧铎笑着说,“今天我有公务在身,改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乔梓看他们全副武装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压低声音问:“这……难道是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有些宵小来捣乱,管教他有去无回。”萧铎按了按腰中的宝剑,气势逼人,大踏步地领着人往前走了。
乔梓呆了半晌,忽然朝着树丛快步跑去,三下两下就窜到了后门,从后门进去绕过两个长廊,他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桂花树下的那个背影,来不及多说什么,萧铎已经领着侍卫从大门进来了,
她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手,急促地说:“跟我来!”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果不其然,一双黑眸和那晚的一模一样,乔梓的心里怦怦乱跳,又急急地跟了一句:“有人来抓你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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