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梓的头皮一阵发麻,这建华帝居然到了这季华阁,这……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声如珠玉,煞是好听:“下官只是抛砖引玉,郑太师若有更好的提议,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商讨。”
“为君之道,以民为本,自古以来,落叶归根,大晋百姓无一不眷恋乡土,若不是到了灾荒遍野的濒死之境,谁愿意背井离乡?陛下若是强令迁移恒河南岸北上,此举必然失去民心,此乃其一。”
说话的这位郑太师声音苍老威严,显然是上了年纪的重臣。
“其二,先帝在位时也治理过恒河,无一不劳民伤财最后无功而返,王大人和容大人现在的提议真的可以治好这恒河一年两度的灾害吗?容大人能否拍着胸口保证?如不能,这恒河南岸就此成了一片死地,这损失谁来承担?”
房间里安静地几乎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乔梓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屏住呼吸往里缩了缩,骨骼发出了“咯噔”一声。
她的眼前一黑,只觉得脖子上好像有一把铡刀架着,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切下来的滋味了。
郑太师却浑然不觉,依然说得慷慨激昂:“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暂且先放一边,陛下初初登基,京城谣言此起彼伏,陛下应当先安抚民心,稳定朝纲为重,先不说陛下洪福齐天,这恒河明年不一定会有洪灾,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了洪灾,陛下登高祈福赈灾便是,天下百姓定会感念陛下的恩德。”
“照郑太师之言,一些流言蜚语倒是比水患更为重要?”
“容大人,若是令祖建在,必定也是先要将这流言蜚语查证清楚,天地君亲师,陛下若不说出个子午寅丑来,名不正言不顺,只怕……”
郑太师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语,屋内再次没了声息,乔梓屏息凝神,却听到一个脚步声慢慢地朝着她的方向踱了过来。
乔梓心里一沉,好像被发现了。
怎么办?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乔梓飞快地从袖口取出了帕子,一边抹着柜子一边探头笑道:“诸位大人,奴才听得兴起,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的斜前方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一张国字脸,满脸褶子,捋着胡子一脸愕然,少的那个约莫二十上下,丰神玉朗,身姿颀长,令人过目不忘。
而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右侧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不敢去看那九五之尊,深怕一个眼神没控制好,那皇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让人把她拖下去咔擦一刀了结了。
“你是谁?”那郑太师不快地道。
“奴才觉得吧,防患于未然防洪治水可比那些劳什子的流言蜚语着急多了,恒河一带一年两灾,陛下能为他们做点实事,这才是天下之福。”
郑太师沉下脸来:“你懂什么?朝廷大事,何容你一个小小的宦官多嘴。”
“是是,奴才多嘴了,奴才只是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上也有治理水患一事,有时候治理水患也不需太过劳民,只需要引水通渠便可。”
“引水通渠?”那位年少的容大人颇感兴趣地道,“这位小公公细说听听。”
“你以为这恒河是你家的小溪流不成?胡闹。”郑太师斥责道,“早就在那恒河上修过堤坝拦水,没几次就被冲垮,再说了,治水工程浩大,这治理的银两从何而来?国库银两吃紧,各部都在节衣缩食,还要让谁让出银子来?”
“让当地和附近的富豪出啊,他们也深受水患之苦,必定不会推诿太过。”乔梓道。
郑太师不怒反笑:“你这小娃娃,好大的口气,这样强行征派,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乔梓眼珠滴溜溜一转:“郑太师,堤坝建成之后可以灌溉农田,到时候可以以捐款多少计入分成,比如灌溉时收费原本十钱一亩,将这些银两折入灌溉费用之中,分几年还清,那些富户们既有了乐善好施的名头,又协助了官府,自己也得了实惠,岂不是一箭三雕?”
郑太师呆了呆,倒是那容大人笑了,那笑容如晓风霁月:“小公公神来之笔,容某茅塞顿开。”
“好了,你们也不必再争论了,昱墨,你和工部的王大人仔细商议个治水的章程来,银两的事,朕再做定夺,郑太师,朕意已决,治理恒河乃重中之重,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朕无暇顾及,若是有谁想要一问究竟,就让他自己到朕的面前来,朕候着就是。”一个沉稳冷冽的声音道。
乔梓如遭雷击,倏地转过身来,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你……你……你怎么……”
萧翊时漠然扫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什么?朝廷大事,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好好做你的事去。”
乔梓的腿一软,半跪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一旁的容昱墨轻笑了一声道:“陛下勿要责怪,臣看这小公公挺有意思的,见地之识,不问出身,郑太师,陛下日理万机,还有要事处理,不如你我先去工部商讨,等拟出个法子来,再请陛下定夺如何?”
郑太师看了看萧翊时的脸色,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再争辩不是时候,不如改日私下求见再晓以利弊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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