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锴有些狐疑,这条路压根儿和四通殿南辕北辙,这小太监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乔梓站了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萧侍卫,你是不是一直都跟在陛下身边?我怎么就那么傻,会把陛下当成个杀手刺客呢?陛下没和我生气逗着我玩,那是咱们做奴才的荣幸,我怎么就傻傻地想不明白呢?我现在可算明白了,要不是陛下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不爱和我们这些小人计较,我这脑袋不知道得掉多少回了吧……”
她絮絮叨叨了一路,好像这样就能说服自己向那个“小石子”低头认错。到了四通殿里,萧翊时正在和几名大臣商议国事,她在门外不知道候了多久,才听到那个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进来。”
她的心口一颤,垂首往屋里走去,刚好和两名大臣擦身而过,其中一个轻噫了一声,正是容昱墨。
“你回来了?”容昱墨见了她有些意外,“我正要去看你呢,省得跑一趟了。”
乔梓小声道:“我有事来见陛下。”
容昱墨会意:“我在外边等你。”
萧翊时坐在案几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梓垂首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还没等他开口,乔梓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口气磕了三个响头:“谢陛下治病救命之恩,奴才无以为报,以后只有尽心尽力伺候陛下,做好分内的事情以报皇恩。”
不知怎的,萧翊时的心口被这“咚咚”作响的三个响头震得漏跳了一拍,脱口道:“你抬起头来。”
乔梓听话地抬头,却照惯例没有直视萧翊时,只是低眉顺眼,看起来分外乖巧。
那日被风吹裂的肌肤润泽了一些;嘴唇紧抿着,不见了那两颗小兔牙;双眸下垂,那双灵动通透的瞳仁也不见了踪影。
萧翊时无来由地有些怀念,盯着她的发线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没有其他的要说的了吗?”
“有,”乔梓应了一声,又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响头,“奴才那些日子胆大妄为,居然错把珍珠当了鱼目,一直胡言乱语,陛下大人大量饶恕奴才了吧。”
萧翊时霍地站了起来,看着那发红的额头心里颇有些恼怒,冷冷地道:“好了够了,一直磕头做什么,朕听着呢。”
乔梓纳闷地抬起眼来,那双黑眸在萧翊时的脸上蜻蜓点水般地掠了一下,又迅速地垂下眼睑:“是,奴才上次这样冲撞了陛下,陛下还如此宽宏大量,奴才真是感激涕零。”
乔梓这番认罪不可谓不诚恳,可萧翊时却觉得有些不得劲,明明是同一个皮囊,可眼前这个恭谨的小太监,怎么好像和从前那个小乔子换了个芯子似的?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他放缓了语气,“从前的事,朕都不计较了,从今往后,你好好在朕身边做事,不要三心二意、得陇望蜀的,朕亏待不了你。”
“多谢陛下,”乔梓站了起来,犹豫地看向萧翊时,“陛下这是说……要让奴才回到四通殿里吗?”
萧翊时矜持着点了点头:“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空缺,朕这里少个端茶递水的,你就凑合着试试。”
乔梓看上去却半点都没有他想象中的雀跃,反而愣了愣神。
萧翊时不快地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陛下让奴才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乔梓立刻回道,“只是奴才能不能求个恩典?”
“说来听听。”
乔梓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奴才有个一起入宫的好友,做事认真本分,平日里也一直对奴才照顾有加,能否请陛下开个恩,替她安排一个好去处,也算是奴才报答她的照顾之恩。”
“叫什么名字?让马德去安顿一下,到虞太妃跟前做个随侍就好了。”萧翊时随口道。
虞太妃是后宫中出了名的好脾气,膝下还有一个才七岁的皇子,又是现在品级最高的太妃,宫里的人出去都腰板粗壮。
乔梓大喜,不由分说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她叫木槿,是浣衣局的宫女,多谢陛下恩典,奴才这就去马公公说。”
还没等萧翊时说话,她便蹦了起来,一溜烟地跑出屋子不见了踪影。
萧翊时这才回过味来,难道说这家伙今日来服软就是为了那个小宫女?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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