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冻结。
“不……”
乔梓嘶声叫道。
那金箭转瞬就到了萧翊时身前,萧翊时正和两个黑衣人厮杀,只来得及勉力往侧旁一让,堪堪避过了胸口的要害,金箭“扑”的一声扎进了他的上臂,箭头对穿而过。
萧翊时闷哼一声,那两个黑衣人剑势凌厉,他受了伤身形凝滞避之不及,瞬间就被刺破了发簪和衣襟。
萧锴怒吼一声,不顾身后的攻势扑上来救主,另两名暗卫也险象环生,身上都中了刀。
萧翊时以剑驻地,喘息了两声,抬手握住了箭尾一拗,金箭断成两截,鲜血瞬间便染满了他的手臂。他仰天长啸了起来。“乔梓!你——好!”
那声音悲愤而狂怒,乔梓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了两人初见的那个夜晚,萧翊时杀了背后偷袭的寿王,那一瞬间也是如此。
是她违背了她永不背叛的誓言。
是她辜负了他殷殷以待的厚爱。
她眼中泪如雨下,不敢再看,背转身飞快地拽住了正要射第二箭的乔楠。
乔楠急了:“姐,你干什么?这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你快松手。”
“小楠,你看这里。”乔梓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哽咽着道,“这里有个宝贝,是父王留给我的。”
乔楠低头一看,那是一个薄薄的鎏金小盒,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刹那间,盒子兜头弹出了一阵粉末,他猝不及防吸入了两口,立刻闭上了气怒道:“姐你疯了吗?我……”
手中的弓箭“啪”地掉在了地上,他摇晃了两下,手脚绵软,一头栽倒在乔梓的怀里。
“你……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虚弱无力,满含着不敢置信。
乔梓使出了吃奶的劲,背着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朝外跑去,外面依旧空无一人,洛阳别庄里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姐你把我放下……你要带我去哪里……”乔楠无力地低喃着。
乔梓一声不吭,这短短的一截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阵血腥味泛了上来,她一咬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门外空无一人,好些马车停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别庄中的杀气,那些马都不安地躁动着。
乔梓吃力地把乔楠搬上了最近的一辆马车中,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些:“小楠,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
她的语声急促,掏出了一根绳子,几下就把乔楠捆在了软榻上。
“害我们平南王府的,不是陛下,父王平日里最忧心的便是大梁的军力,那时大梁陈兵边境,父王绝不可能会因为陛下保存北甲军实力而起了内讧去告密,陛下也不可能为了父王告密而设计诬陷父王,我可以拿脑袋担保。”
乔楠愤然瞪着她,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被人蛊惑要助纣为虐,可你知道你那恩人是谁吗?他就是岳王萧承澜,陛下早已查明,平南王府的灭门之祸,是他和寿王勾结所为,你我被救也只不过是他下的一步棋,乔楠,我是你姐姐,你不信我,反而要去信他吗?”
乔梓抹了一把眼泪,留恋地看了他一眼,朝后退去。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乔楠努力凝聚着力气,却依然只能动动指尖,喉中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一般。
“这药效只能持续一会儿,”乔梓哽咽着道,“乔楠,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珍重,趁着萧承澜要对付陛下,无暇顾及你我,你赶紧逃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如果再要回来,那就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你我姐弟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姐……”乔楠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你去哪里?主人已经都安排好了,如果此次行刺失败,他已经备下了霹雳弹,足以把那半个别庄毁了,你别去送死……”
还没等他说完,乔梓已经掀开车帘跃下了马车,抬手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那马负痛嘶鸣了一声,朝前疾驰。她一抹眼泪,转身朝着别庄发足狂奔了起来。
一定还来得及,萧翊时身经百战、武艺超群,身旁萧锴和侍卫也都是高手,一定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了!
三年前她和平南王一起来拜会大长公主的时候,曾和大长公主年仅八岁的小孙女一起在别院里玩过躲猫猫,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满院子兜了小半个时辰,居然连那个小毛孩的影子都没找到。
后来那小毛孩得意极了,偷偷告诉她别院那老槐树下有个暗道,直通大长公主的寝殿。
算算时辰,她出宫前让小路子交给西华门禁卫军守卫的信应该已经到了萧铎的手中,南衙禁军的救驾大军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她能将萧翊时救入暗道拖延上一会儿,事情就会有转机。
只要萧翊时能够活着,她便能心安理得地趁乱逃走,木槿已经按照从前的计划离开了京城,如果一切顺利,她会坐马车半路落水,然后假死逃往约定好的地方。
“轰”的一声,前方传来了巨响,仿佛一记重锤击在乔梓心头,她抬头一看,只见别院中一团青烟冒起,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
“陛下!”她嘶声大叫,脑中一片狂乱,菩萨保佑,萧翊时是真命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别院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黑烟滚滚,几乎看不清方向,乔梓没头没脑地往里冲去,几近绝望地叫着,从陛下,到萧翊时;从萧翊时到小石子……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一路跌跌撞撞,泪水在脸上纵横,糊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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