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像小兽似的,尖利、戒备,亮得惊人,同事半年有余,她看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程齐哑然失笑:“纪念,你怕我?”
纪念被问得又一愣,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摇头。她又不是罪犯,怕他做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去。”说完,转身准备到驾驶座门前。
她今天状态不佳,程齐担心她出事。
纪念反应过来,忙喊:“程队。”
两个人说话间,天已经黑了下来,路灯亮起,照在黑色的车身上,折射出冰冷坚硬的线条。
纪念开的是牧马人,中型的SV,很少有女孩子开这类型的车,他第一次见她从车上下来时,也吓了一跳,这一人一车的,要多不协调就多不协调。
景一见了后,眼睛睁得老大:“纪念,你不会把你男朋友或老爸的车开出来了吧?”
“不。”纪念看了眼她的车,平静道,“是我的。”
“酷!”景一朝她竖大拇指。
程齐至今没见过比纪念还要奇怪的女生,外表娇小柔弱,却又偏偏透着一股倔强,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不像是故作神秘,仿佛是打心底里不愿被人了解接近,可越是这样,就越吸引着自己。
“程队,我自己能开,谢谢你。”纪念看着他,拒绝道。
“行,那你送我吧,我没开车。”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都这样说了,纪念难道还能说不?
两人上了车,程齐舒服地靠在了副驾驶座上,纪念边发动车子边问他:“程队住哪里?”
“就在你家前面,你到家时把我丢路口就行了。”程齐说。
纪念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开车。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车难行,车里多了个人,纪念觉得不习惯,顺手拧开了广播。
主持人声音感伤,她问: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初恋,又有多少人最后嫁给了自己最初的爱人?
纪念从不听这类节目,立刻转台。
“咦,怎么换了?”程齐坐直身体,“你们小女孩不都爱听这类节目吗?”
“我不是小女孩。”纪念淡淡道。
“哦?那是什么?”
纪念抬眼看他,一脸“你在说废话”的嫌弃神情。
程齐乐了,爽朗一笑道:“没结婚前都称为女孩儿,何况你,小不点儿一个。”
纪念瞥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显然是拒绝再交谈的意思。
程齐说把自己丢在路口就行,纪念也不和他客气,车子开到月半弯外,她停下来对程齐说:“程队,我到了。”
程齐点点头,解安全带准备下车:“再见。”
纪念点点头:“再见。”
她将车停进车库,接着上楼,进电梯。开门进了房间,她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动也不想动,这一路,她都绷着神经,生怕程齐问她关于Able的事。
哦不,那人说,他不是Able,他叫谈宗熠。
如果程齐问起,她该怎么说呢?说这个叫谈宗熠的,长得和她死去的未婚夫一模一样,所以,她才失控?
程齐一定安慰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两个长相相同的人。
不不不,她曾和他朝夕相处三年,相像到什么地步,她才会认错?何况,她是他的未婚妻啊,谁会认错自己的未婚夫呢?未婚夫,念及这三个字,纪念就心如刀绞,当初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刻在她的心上,她永生都不会忘记。
十几岁时,她曾幻想过心爱的男子向她求婚时的场景,一定会有钻戒、鲜花,动人的情话和誓言,总之要多浪漫就会有多浪漫。可是,当遇见这个人之后,她才发现,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这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当他对她笑,她看着他温柔明亮的双眸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生一世。
剑桥的环境是极好的,绿草如茵,一望无际,天空蓝得连一丝杂质都没有。春夏,剑河里有无数的天鹅和野鸭,午后,撑篙游河,躺在温暖的阳光下,微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自在。她和Able住在李琴公园外,一栋红砖小楼,两层,外面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齐,窗下种着蔷薇和玫瑰。
那天,与平常无数个日子一样,Able穿着衬衫长裤,拿着洒水管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跳跃,晶莹剔透,他逆着光,面容模糊,偶尔转过头来对她笑,眉梢眼底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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