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红不明白,落长情为什么会这样,每每见到她,落长情都会加以奚落。是他太看不起烟玫楼女子,还是他看不起自己,他是谁,凭什么可以低看他人,又凭什么可以自恃清高。
不过是个男生女相,无德恣肆的劣性小人罢了。真可笑,洛子扬居然还会去求这样的人。
“以后不要出现在烟玫楼,你出现一回,就打你一回,若过三次,我想你也清楚烟玫楼有多难惹。”我是凭什么才敢相信这样的人在三年里能有所改变,茵红笑了一下,出了房间。
不过是个肥胖笨重的女孩,就算当上楼主,你又能拿我怎样?
叶长箐看着茵红骂了自己后就甩袖而走,眼中略过一丝杀意。
只是叶长箐不明白,这世上除了她师父,就只剩茵红待她真心,哪怕是洛子扬,对她也不过是依赖。
叶长箐看到过太多死人,见过太多生死。人若无情,就不会有伤痛。师父一直怨天尤人,叶长箐一直想向师父证明,就算无情,人也可以活的快乐。
她的梦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都是在逃命,逃呀,逃呀,就算前面多漆黑,就算双手鲜血淋漓,她也要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她只知道她害怕死亡,太过恐惧以致落荒而逃。母妃死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一家人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师父死在她面前的时候,血,血,到处都是血,她怎么想阻止那些血都无济于事,她只能哭,然后拼命的求生,拼命的告诉自己,长箐你是怕死的,你是怕死的,你想活着,你发疯的想活着。
“箐儿,不要怕,你不是一直想看雪红花吗?这就是了,是花,是花,生命开出的花……不要怕,没事的,乖乖跟叔叔离开这里,一定要活着。”七岁那年,叶长箐摸着母妃身上的血无助哭泣时,母妃温暖地笑着把她一人扔在这个只有血的地方。
“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受罪的道理,她就应该好好活着。”大爷也是这么说,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哪怕是冷血的师父,在死前,也对她说,你要好好活着。
可是你们之间哪怕有个人,现在能出来告诉她怎样才算好好活着。
洛子扬就那样出现在她冰凉的时期,像暖阳一样照耀着她。
妹妹及笄的那天,叶长箐见到了与她印象里性格气质全然相反的洛子扬。
那时她正为蔷之正发钗,洛子扬身着一袭白袍走了进来。
蔷之低着头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未婚夫洛子扬,来年的冬季,她便要成为他的王妃。
她看到洛子扬的长相,突然想逃离叶府。
一直知道小不点身份不简单,不曾过问,却没想到是这等尊贵。她喜欢在小不点面前夸耀自己的能耐,而小不点,一直以来都是点头赞同,一脸崇拜。如今,她才发现,她与他的差距如此遥远。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所谓小姐;他,皇上恩宠有加的洛朝皇子。她,受人冷眼,低贱卑下;他,虽未被立太子,才华横溢却远胜太子,被封太子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就算,她武功高强又能怎样?就算,他拜他为师又能怎样?她终究还是个落魄异国,在外不敢女装,在家不能露脸的煞星。
不,叶府里没有母妃没有父王,又怎么算是家呢!终究只是寄人篱下的一个丫头。
听妹妹多次提及洛子扬,她叫着他的名字时是温柔的。到底是怎样绝伦的男子,才会让妹妹如此赞不绝口,念念不忘,长箐一直很想见见这个人。如今得偿所愿,却没想到他是这四年来与她朝夕相处的徒弟。
“蔷之……”他看着她,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长箐总觉得当时的洛子扬跟平常的小不点不同,器宇胸昂,不见了天真,多了些稳重。
也是那时她发现她从来没有把小不点当男人看过,只是一直顶着师徒关系,把他当做弟弟看待。现在才发现那个曾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不点,如今她得抬头看他了。
眼前的男人竟让她悸动,她不想承认。
“只是这位女子,为何要以面纱见人?”洛子扬看向叶长箐,叶长箐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叶府上下面面相觑,大家支支吾吾,最后是老将军开了话,“她是老朽的孙女长箐,九年前,有位高人曾说,此女乃是祸害,不能杀也不能赶,却也不能让人见到真容,不如遮个面纱,从此让人遗忘这张脸。”叶府的五爷经常流连烟花巷,叶长箐进入叶府就立马以五爷私生女的身份成了叶府名义上的小姐。
“不过是江湖术士的一句妄言,老将军竟如此当真,这岂不是苦了无辜之人。”洛子扬走向叶长箐,伸手要揭下纱布。“今日我揭下这纱布,有何后果我一律承担!”
“皇子不可,那人实为高人,而且确实有上百条人命因她而亡,老夫岂会骗你不成?”
洛子扬的手没有因为叶老将军的话而放下,反而更坚定的伸向叶长箐脸上的面纱。叶长箐下意识地躲开,心中觉得苦涩,却又怕在众人面前落泪,就走出了大厅。
踏出门槛的一刻,她听到洛子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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