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ndes回过来一串省略号“……”,这段回复虽然没有言词,但从其中的每一个圆点中罗飞都能读出对方那种凌乱而又彷徨的心境。
罗飞又在交谈框内写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收手。”
这次Eendes终于给了文字的回复:“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收手又能怎样?”
“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你仍然还有救赎的机会。”
Eendes回复的速度越来越慢:“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罗飞却是动作飞快:“因为我看到了你完成救赎的意愿。而且我愿意相信,这才是你的本性。”
Eendes:“你看到了什么?那个女孩吗?”
罗飞:“是的。你在关注她,保护她。我因而看到了你的内心,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不会去杀郑郝明的,对吗?”
Eendes却并未如罗飞所愿:“不,你错了。”他的回复中透出冷冷的意味。
罗飞锲而不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一个毫无过错的人?”
“因为我们是两个阵营的敌人,在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关系。所以我必须杀死一个敌人来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样我以后再面对警方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的顾虑和迟疑。有句话你应该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看着这样冷酷的语句,罗飞的心在一阵阵地抽紧。他又想起了与袁志邦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说过的那些话:“我们已经处于不同阵营,即使互相欣赏,即使我们在追求同样的正义,但为了维护各自的规则,见面后却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你要杀我,我也要杀你——这就是警察和杀手的故事。为了惩治罪恶,我们都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牺牲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利益。所以我们之间的杀戮,是没有无辜可言的。”
现在,电脑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正在用相同的论调回应着自己。罗飞口中泛起一股悲凉的苦涩感觉。不过他仍不愿放弃,在沉默良久之后,他再次敲击键盘:“那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Eendes不愿轻易许下承诺,但他也没有回绝,只是道:“你先问吧。”
“既然你已经杀死了郑郝明,那你以后再遇到警方人员,面对这些你所谓的‘敌人’,你真的会更加坚定地举起你手中杀戮的屠刀吗?”
Eendes许久也没有回复。
“你犹豫了?”罗飞的精神再次振作起来,“你真实的状态正好与你刚才的理论相反吧?那次杀戮没有让你变得更加坚定,而是让你深陷在愧疚和彷徨的沼泽中。否则你为什么要刻意找到那个女孩?你的内心深处难道没有怀着一种赎罪的动机吗?”
“可笑。”Eendes的字迹重新出现在屏幕上,“你在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
罗飞立刻尖锐地回复过去:“把想法强加给你的人,不是我,是袁志邦!是他让你杀了郑郝明,是他灌注给你与警方为敌的理论,甚至是他给了你Eendes这个见不得阳光的名字。难道你从没有质疑过: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些?为什么要成为Eendes?那只是另外一个人的扭曲的欲望,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欲望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Eendes:“那个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既然接受了他赐予的生命,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传承给我的想法?”
“你真的认为袁志邦给你的全都是恩赐吗?难道那不是一个阴谋?”
“请你住口!”
即使是隔着网络,罗飞也感受到了对方情绪上的变化。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进一步地写道:“你该知道,正是袁志邦杀死了你的亲生父亲,而当时的局势明明已经可以控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从未想过吗?”
“住口!”Eendes再次激烈地抗议道,“我不需要你来引导我的思路!我自己能查出真相,所有的真相!”
“好吧。”罗飞暂时撤回了自己的锋芒,“或许真相会让你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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