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想到后来变成一场闹剧。
苏悦生有事要去趟美国,临走前特意约了我吃饭,我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他,承蒙召唤,受宠若惊,连忙换衣服打扮齐整去赴约。
在席间苏悦生很慎重的介绍向晴给我认识,我捧着向晴那只柔若无骨的白晰小手,脱口说:“久仰久仰!”
向晴是个文静姑娘,不过赧然一笑,苏悦生瞥了我一眼:“胡说什么?”
我正襟危坐,苏大少爷将向晴托付与我,说:“我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你就在本地,多照应晴晴一些。”
我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向晴不过莞尔浅笑,苏悦生又细细叮嘱她不可吃辣,否则容易胃痛,又交待有要紧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美人如玉,我亦爱。
苏悦生一走,我就当起了超级保姆,派人每天送一份爱心汤去学校,以免向晴吃不惯外头的饮食,每个周末打发司机去接她回家,偶尔她也会发短信给我,大部分内容都是:“邹姐姐,我很好,一直都有课,所以不需要外出。最近也没有胃疼,你送来的汤和零食都已经收到,谢谢!”
我还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到苏悦生回来,结果有天我还没有起床,就接到赵昀通风报信的电话:“七巧,苏太太要来,今天下午的飞机,你可要提防一下。”
我顿时吓得瞌睡都没了,连忙爬起来,问:“她来干什么?”
赵昀很反常的顿了一下,才告诉我:“你不知道?程子良回国了。”
我大约愣了很久,过了片刻才听见自己干巴巴的笑声:“这样啊,那我回避一下吧。”
这世上有几个人我是不能见的,一是苏太太,二是程子良。尤其是程子良,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其实就想落荒而逃。
事实上我也落荒而逃了,我赶紧收拾东西住到山里去了。阿满家原来在乡下,阿满后来给父母就在山里盖了一幢楼房,前面是清江,后面是青山,院子里种满了枇杷树和龙眼树,别提有多美了。
我从前也跟阿满进山去,摘那满院的枇杷,拉一后备箱的新鲜蔬菜回城来,那是个桃源地,所以一有难,我就逃到桃源去了。
我连阿满都没告诉,自己开车进山。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高速公路两侧的梯田里,有农夫正在插秧,偶尔闪过一户人家,屋前屋后,都是一团团的绿树。一路走一路都是好风景,满山满谷的绿色。
下了高速还有两个小时的山路,开到阿满家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看着山凹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心情愉悦起来。我驾驭着轻巧的跑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每一次急弯,几乎有一种飘移的快感。这样奢侈的愉快很多年都没有了,虽然我是在逃跑,不过逃跑的过程,也尽量让自己觉得愉悦一些。
阿满的父母都认识我,对我的到来并没有太多惊诧,我偶尔也自己开车进山来摘菜,他们都是敦厚的老人,把我当邻人的孩子一样看待,并不因为我是阿满的老板,就会对我卑躬屈膝。阿满的母亲因为我的到来,去后院摘菜,说要炒腊肉给我吃。我跟她一起洗菜,然后做饭。
山间极静,尤其是夜间。满天的星斗灿烂,抬头可见。我们坐在院子里闲话,阿满的妈妈摘了一大盘枇杷给我吃,絮絮的让我拣绵软的果子吃。
“阿满也快三十了。”阿满妈不无忧色:“总不见他带女朋友回来。邹小姐啊,你是领导,你要帮忙操点心。”
我差点被枇杷噎住,好容易咽下去,只好讪笑:“好啊好啊,我会想办法给他介绍一个好姑娘。”
成天被人家邹小姐邹总的叫,连阿满客气的时候都叫我一声“邹姐”,我都忘了我其实年纪比阿满还小。
晚上我睡得出奇的早,也睡得出奇的香,连梦都没有做半个。清晨我被屋后山林里的鸟叫声吵醒,天刚蒙蒙亮,阿满家的窗帘是很简单的纯色棉布,阿满妈是勤劳的主妇,浆洗得干干净净。我从那窗帘的边缘盯着看,看天一分一分的亮起来,鸟叫声渐渐稀疏下去,换了屋后的公鸡来打鸣,喔喔喔,真的是唤人起床的好闹钟。
苏悦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和阿满妈在菜园里摘蚕豆,这季节蚕豆最好吃,炒出来又酥又嫩,简直入口即化,再过几天就老了,只能加调料水煮当五香豆了。我正欢天喜地摘着沾着露水的蚕豆,手机响了,苏悦生的国际长途,我不敢不接,好在现在通讯发达,山里信号也满格,通话质量非常不错。苏悦生问我在哪儿,我也不敢不说实话。
苏悦生很诧异:“你一个人跑到山里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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