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一名,更加让人哗然。人人皆知大晏朝取消中书省,不设丞相一职,可洪泰帝却偏偏为陈大牛赐名为“陈相”,取之谐音,不仅是天大的恩赐,其中的含义,也值得让人寻味。
都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可这定安侯府的好事,却是一桩接一桩。洪泰帝不仅升了陈大牛的职务,给了他实际领兵之权,还敕封他的老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并且追封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梁氏为侯府正妻,一品诰命夫人,赐了陪葬之物若干。
与此同时,另一道赐婚圣旨也飞向东宫,“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之皇孙女菁华郡主赵如娜,年十六,性情温婉,脾性极佳,自幼知书达理,淑德敏慧,特赐予定安侯陈相为侧室,钦天监择吉日,于三月十八立夏之日纳入定安侯府……”
妻为娶,妾为纳。
这陈大牛的风头,一时无人能出其右。
整个京师都在为益德太子的嫡女入定安府为妾而津津乐道,人皆言,那陈将军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道,好事儿一桩接一桩,盛世荣宠,也不过如此了。却是谁也不知道,接旨的赵如娜跪在东宫大殿之中,头磕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抬起。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久久,方才听得她哽咽的声音。
亲自来宣旨的崔英达合上圣旨,双手捧递给她,叹了一口气。
“郡主,陛下还有口谕。”
赵如娜面色苍白,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崔英达沉着老脸,大概也觉得有些残忍,眉间的皱纹深了深,方才甩一下拂尘,尖着嗓子传口谕,“陛下口谕:因定安侯府刚办过丧事,菁华郡主入门时不许披红挂彩,郡主须得身穿孝服,在侯府夫人牌位前……三跪九叩。”
孝服嫁人!
三跪九叩!
即便是世间最低贱的妾,也不必如此。
赵如娜煞白着脸,跪在那里,久久无声。
“郡主。”崔英达也是有点不忍心,“陛下还有一言,让老奴转达给郡主。陛下说,您是他最喜爱的孙女,定安侯是他看重的爱将。把您许给他,陛下他放心。陛下还说,他的孙女,即便为妾,也定能拴住男人的心。他等着有一天,定安侯亲自请旨,为您抬妻位。”
沉默着,赵如娜唇角颤了颤,再次叩拜,“谢陛下。”
拿着那黄澄澄代表了至尚权力却刺目无比的圣旨,她走出东宫大殿,往后院行去。天上飘着雨,青石板铺成的甬道光线昏暗,她没让宫女和侍婢跟随,一个人走入园中,任由泪水横流,却没有哭出半声来。
“妹妹,妹妹……”
园子一株大雪松后头,钻出一颗大脑袋。
傻子咧着嘴,手里抱着一只黑猫。那只猫是赵如娜平常养着玩的,见到她,黑猫“喵”一声,就要扑过来,却被傻子敲了敲头,又委屈缩回了脑袋去。看他如此,赵如娜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勉强地笑了笑。
“大哥,你怎的在这里?”
傻子抱着猫走过来,歪着脑袋看她,“我带着小黑玩耍,听见她们在说,妹妹你要嫁人了,嫁给什么猴子做媳妇儿。妹妹,你可是不高兴?”
赵如娜吸了吸鼻子,望了望飘着雨的天,“高兴,我怎会不高兴?”
“既然高兴,那妹妹为何还要哭?”
“正是太高兴了,我才哭的。”
“哦,这样啊,我高兴的时候想笑呢,笑得很大声。”傻子憨傻的看着她,笑眯眯地道:“妹妹要嫁人了,新娘子是高兴的,我是见过人家娶媳妇儿的,新媳妇儿都戴着大红花,蒙上红盖头,坐了喜轿,吹吹打打,一路往新郎倌家里去,很是热闹呢……”
蒙上红盖头,坐了喜轿,吹吹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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