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民先看向殷权说:“殷权来了!”
殷权有礼地站起身,叫道:“爸,您下班了?”不是客套,而是他对岳父真的敬重。
殷权这一站起来,程一笙自然也不好意思坐,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程佑民瞥眼女儿的旗袍,不由皱眉说:“今天这么冷,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就出门了?又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尾音稍稍上扬,倒没有太严肃,还略带一丝打趣,可以见得今日心情不错。
程一笙是最会看父亲脸色的,瞧着没有真的责怪,她嘿嘿笑着说:“我去换衣服,殷权给您买了礼物,你们先看着!”
她这是转移父亲的目标,老爸想着看礼物,就想不起来训她了。
殷权自然得拿起身边的盒子递过去,说道:“爸,一笙出差,我跟着一起去了,给您带的小礼物!”
“又花钱!”程佑民接过来。
“小东西,不贵!”殷权心想还好没买太贵的。
程佑民打开盒子,见是个精致的笔筒,倒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他满意地说:“意境不错,走,我去把旧的换了,咱们顺便下两盘棋!”
陪岳父大人下棋,那是非常必须的!
程一笙出来后,看到两人都没在客厅,便跑到厨房陪老妈。
林郁文看女儿进来,问她:“你怎么进来了?怎么不去陪殷权?”
“他跟我爸去书房了,我才不往前凑!”程一笙靠着门框说:“妈,我帮你吧!”
“你?”林郁文瞥她一眼笑道:“算了,你这丫头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要我说啊,你可得学学做家务了,总让男人干家务像什么话?”
“妈,我工作忙!”程一笙为自己解释。最近忙得她什么都顾不得,连收拾屋子都成了殷权的事儿。
林郁文瞪她,“得了,再忙你能忙过殷权?人家可是大公司的老板!不说别的,那钱就不知比你多多少倍,你那不是瞎忙活?”
“妈,这个可不是按钱来算的,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气了?”程一笙哼道。
林郁文白她,“什么叫俗气?人活着不得吃饭?吃饭不得用钱?你这是过得好,咱家顺顺当当的,那天你叔还给你爸打电话借钱呢!”
“借钱干什么?”程一笙哼道:“当初他们家把奶奶的房子都占了,咱们都没争,现在还好意思来借钱?”
“这不说珠珠大了,快要结婚了,给她先买了房。”林郁文说着拉下脸,显然提起这件事心情不太好。
程一笙笑,“这就有意思了,珠珠不过了年才23?再说了,结婚也没女方出房的道理啊,难道给珠珠找个倒插门?”
“所以啊,这不就是个借口嘛,也就你爸傻,真是气死我了!”林郁文气呼呼地说。
程一笙瞪大眼,问她:“我爸借了?”
“你爸当老大哥的,你说呢?他可是高风亮节,当初说咱家富裕,不争房,你说我们都是挣工资的,能富裕到哪儿去?一套房好几十万,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叔家把那房卖了,自己的房卖了,两套合一套,你也知道,他们比咱们住的房还好呢,好意思找咱们借钱吗?一借就是十万,我跟你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林郁文越说越气。
程一笙当然清楚,十万块钱对自己来讲不算什么,可是对父母挣工资的来说,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爸爸当上教授,也就是近两年赚得才多些,以前当老师的时候,赚得也比较普通。她想了想说:“妈,这钱我出吧!”
林郁文“嗨”了一声说:“不是钱的事儿,你不用我们操心,我们老俩能用什么钱?就是借了,也影响不到生活,不就是吃个饭呗,我就是说你爸这脑子,心疼弟弟也没这么疼的吧,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我看你叔家拿咱们当傻子看呢!”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性格,生气也白生,就当钱扔了得了!”程一笙劝道。这事儿她除了出钱可没一点办法,她又不敢去说老爸,虽然她也不满,但是能怎么着?
“你就说当年你奶奶的房子,你爷爷病的时候,还不是咱家出钱多?当时怎么省的你也清楚,你叔既不出钱又不照顾老人,我跟你姑轮流去照顾,白天上课晚上还得上那儿值班去,你婶连面都不露,等回头分房了,哎倒跑前跑后忙得欢,你爸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林郁文越说越委屈,那天还哭了一场。
程一笙叹气,真是每家有每家的事儿,老爸人虽好,可都成烂好人了,他这一辈子没在男女关系上出过问题,就是对弟弟妹妹好得不像话,程一笙觉得姑姑还好,自觉啊,不占什么便宜,但是那叔叔包括她的堂妹,简直令她无语。
真是没有一家顺顺当当的,她只得劝道:“妈,这也不是今天的事儿,您就别气了,想开点儿得了,咱也不差那点钱,您要是再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
“对了,还说呢,上回你叔给你爸打电话,说珠珠该毕业了,想让你给找工作,这事儿你爸倒表现不错,给推了,还说你工作都是靠自己,他绝对不走后门托关系,我估计你叔气得够呛,肯定不甘心,再弄借钱这事儿!”林郁文把盛好菜的盘子放到门口的桌子上,说:“先把菜端过去!”
程一笙听话地将菜端到桌上,然后又返回来,看到妈妈已经往铁锅里倒入另一份菜,麻利地炒着。
林郁文见女儿返回来,又张嘴说道:“你叔那一家子,占便宜没够,你看吧现在你爸嫌你们没办婚礼所以没告诉他们你跟殷权的事儿,回头要是知道你嫁了殷权,那还了得?我瞧着你叔婶非得缠着你让你把珠珠办进殷权的公司!”
程一笙撇撇嘴,这倒是有可能的!
“妈,我看啊,等我结婚前,您去把钱要回来,总是得给我置办嫁妆吧,当然这只是借口,我也不用你们的钱!”程一笙出了个主意。
林郁文眼前一亮,说道:“你的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在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开我跟殷权的恋情,然后就可以办婚礼了!”程一笙说。
“我的意思也是早点办,女孩子家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你们都住一起了,证也领了,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林郁文说。
一大桌子菜不一会儿就炒好了,程一笙在书房门外喊了一声,“吃饭喽!”然后就去拿筷子。
等程佑民与殷权出来的时候,程一笙听爸爸说:“既然你的时间好说,那等我安排好时间,提前通知你,把你和一笙的安排在一起,到时候可以一起走!”
“好的,爸爸!”殷权应道。
程一笙奇怪地问:“安排什么?”
程佑民说:“就是给学生演讲的事,这不等你空下来,我尽量往后安排!”
程一笙看向殷权问:“怎么,你也去?”
“嗯,这是有意义的事儿!”殷权点点头。
她可太知道他了,什么时候见他干过有意义的事儿?不过现在父母都在,她不方便问,于是只好暂时没有回应,摆筷吃饭。
吃过饭,他才有机会拿礼物,他站起身说:“妈,我跟一笙收拾,您忙半天歇着吧,先看看我们给您买回来的礼物!”
“哟,还给我买礼物了?”林郁文受宠若惊地问。
程一笙忙说:“是啊,妈,殷权的眼光,看看喜不喜欢!”
林郁文接过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围巾,她连连点头说:“好看、好看,殷权也有眼光,会挑东西!”她摸着围巾很软,又十分厚实,不由问:“这个东西不便宜吧!”
“妈,问价钱多煞风景?景区买的,能有多贵?戴着去吧!”程一笙说着,去厨房刷碗。
殷权也站起身说:“我去帮她!”
“哎!”林郁文站起来,哪里好意思让女婿干活呢?
程佑民摆了摆手说:“行了,你让他们小两口忙去吧!”
林郁文看着老头子,鼻间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自己回房试围巾去了。
程佑民一脸尴尬,知道妻子还在生气他借钱给弟弟,他想着自己的钱存着也没有用,人家急用就先借出去呗!女人就是小气!
厨房里飘出殷权的低语声与程一笙的笑声,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孩子不用操心了。
到睡觉的时候,程一笙与殷权躺到床上,她才掐住殷权的脖子说:“老实交待,你跟我一块去学校讲课,带着什么目的?别说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儿,我才不信,你唬我爸还行,唬不了我!”
殷权低笑,捏她鼻子说:“我老实交待,第一想讨咱爸的欢心,第二是怕有捣蛋小男人追你!”
把程一笙逗得直乐,也学着他,用手捏他的鼻子说:“臭男人,瞧你这点小心思!”然后她又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可是你要去了,有纯情小女生追你怎么办?我不是自找麻烦么!”
“没关系,你老公一眼就能瞪回去一片,没哪个有胆量的!”殷权说道。
“那你可得小心,千万别让人给偷吻了去!”她勾着他的脖子说:“现在的小女生可胆大了,指不定哪个就做出让你措不及手的事!”
“嗯,我到时候让保安把我围住,行了吧!”殷权问她。
“行!”
“我没演讲过,这演讲稿还得你来准备!”殷权觉得她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肯定比他写得优秀。
“我才不管!”她扭过身子,背对他准备睡觉。
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手不安分起来,在她耳边低语说:“不管的话,那就别怪我现在不留情了!”
“呀,你别乱动,我写、我写!”她按住他的手,连连求饶。
殷权这才松了手,不再乱动,抱好她说:“睡觉!”
第二天上午,管家将服装店的店员领进殷宅,没办法,老太爷一早就催促让他赶紧订衣服,他想着让老太爷先过过瘾,所以叫人拿些样衣,不合适的话再订做。
殷宗正心情大好,情绪高涨地试衣服,第一件金色的,看着真贵气,结果穿上,照镜子,脸上的笑意减了一些,嘟嚷道:“怎么看着像唱大戏穿黄马褂?”
店员拿了另一件,说:“殷老爷子,您试试这件暗红色的,不少上岁数的都喜欢这件!”
暗红色的底,上面有黄色的圆钱币,是比较经典的图案。殷宗正脱掉身上的,伸胳膊试这件。结果穿上,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像个老寿星,觉得奇怪。
管家看老太爷脸色不对,连忙拿了件棉布,青色的说:“老太爷,这件棉布的您试试!”
殷宗正一想程一笙那件就是棉布的,看着不起眼,这件也不起眼,没准穿上就不同了,于是他点点头,又试上这件,结果穿上后,看着像乡下种大葱的,怎么瞧怎么土气。
他憋着一口气把所有衣服都试了,奇怪的是没有一件能比上程一笙送的那个不起眼的,他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打发了那店员走,郁闷地问管家,“你说同样是衣服,怎么穿上就感觉不同呢?”
管家叹气,“老太爷,想必穿衣也是门学问,我看孙少奶奶每次来都瞧着那般好看,她肯定是懂这个的,我们都是粗人,着实不明白啊!”
殷宗正明白自己也是为难管家,心里郁闷地想,难道他想穿件好看衣裳,就得求程一笙了?他真是不太甘心,于是他拍沙发扶手说:“再找别的牌子,我还真不相信,没有适合我的衣服了!”
莫水云得到殷建铭的同意,拉了女儿忙着去串门,她就是要让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殷家还有个孙女叫殷晓璇。虽说殷建铭离开殷氏,但是没人知道殷建铭离开殷家,她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占尽便宜。
莫水云拉着殷晓璇进门的时候,四个太太围成一桌正在搓麻,主人余太太看她一眼,笑着说:“来、来,你先坐着,我们正忙!”
“你们玩着、你们玩着!”莫水云拉着女儿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殷晓璇今日特意穿了件浅黄昵大衣,看起来柔美端庄,脱了大衣,里面是件淡青色蕾丝毛衣裙,下面是条黑色的打底裤,一双棕色小马皮靴,秀丽中带了几分淡雅。规规矩矩地坐在母亲身边,这就是母亲所谓的“上流社会”她第一次来,所以未免有点紧张。
桌旁的四个人专心打着麻将,说说笑笑,过一会儿殷晓璇就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她第一次来,大家怎么也得将话题围绕着她谈一会儿吧,怎么这几个人就好似没看到她一般?她侧头看眼母亲的表情,见她看着牌桌那边维持着微笑。
殷晓璇瞬间明白了,那四个人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回事,恐怕是母亲上赶着来的吧,人家就没看上母亲!她心里有点气,这是来找难堪还是怎么着?
殷晓璇想得没错,那几个人的确看不上莫水云,因为莫水云是以小三身份上位的,而那几个太太的老公多多少少都会有个小三,所以这些太太们最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小三,以前这群太太倒是经常请莫水云,但那时莫水云也自持身份,再加上光顾着拉拢殷建铭跟殷宗正,没有去跟那群太太们掺和,现在殷建铭离开殷氏,莫水云想起来找她们了,她们都是人精,最会看形势,哪能看不出来殷建铭的失势,于是对她更加鄙视。
殷晓璇有点坐不住了,先是坐着扭来扭去。莫水云察觉到,伸出手轻轻拍了女儿的手,以示她忍着。
莫水云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忍,忍了9年转成殷建铭的正妻,又忍了15年,结果刚想翻身,就让程一笙给她翻回去了,她不甘心,所以还会继续忍下去。
此时门铃又响了,门一开,进来的是一个肥胖的太太,根本称不上有脖子,但是上面戴了个金灿灿的小指般粗的项链,摘手套时,手上有三个大金戒,明晃晃的,活脱脱的一个暴发户。
余太太站起身,高兴地迎:“呀,孙太太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哦!”
看出差距了吧!莫水云进来的时候,余太太屁股都没挪一下,孙太太来了,这牌局就要散的样子。
孙太太爽朗地把余太太按回座位上,笑道:“接着打、接着打,我先跟那位太太聊会,你们继续啊!”
孙太太是瞧着这位眼生,没见过,所以有了兴趣,便坐到莫水云身边,先看向殷晓璇,啧啧地问莫水云,“这是你闺女呀,真俊!”
莫水云柔柔地笑了,说道:“过奖了!”
孙太太热络地看莫水云问:“你是谁家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老公是殷建铭,殷家的!”莫水云报上名号。
孙太太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说道:“呀,殷家的!”
莫水云问:“您呢?”
孙太太扬了扬手,那金戒指又晃了一把莫水云的眼,“我老公姓孙,做能源生意的!”
“能源生意很赚钱啊!”莫水云心想恨不得把戒指都戴手上,果真就是暴发户。以前她不屑于跟这种女人打交道,但是现在不同于以往,她看得出来那帮太太对这位孙太太的不同,所以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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